無名彎眉笑著點了點頭,“沒錯,死而不能,又一個死而不能……不過,既然我沒死,既然我輕易死不了,那我便不能白白活著,總該要做點什麼。我本想阻止他們七個入咒,可惜太遲了,我醒來時,他們全都已經消失不見,我便隻能一世又一世地等著他們,盡我所能地保護他們,直到今日。”
聽到這裏,淩鐸不由輕輕笑了兩聲,連連點頭,“很好,這樣也挺好,至少如你所說這世上……不止我一個。”
說著,他沉沉一歎,抬眼看了看頂上的七曜圖,喃喃道:“總算是……把這所有的一切都說出來了,千餘年,淩鐸……也終於可以做回真正的淩鐸了。”
他垂首看向疏離,疏離也正在看著他,四目相對,疏離沒有絲毫的閃躲之意,輕輕捏了捏自己的衣袖,看了顧無風一眼,又迅速移回目光,問道:“我隻想問一句,陸姑娘呢?”
一聽她提起陸且歡,顧無風不由得豎起耳朵,上前一步,“你說阿歡在你這裏,將我引來,現在我來了,不管你要怎樣,阿歡與此事毫無關係,你不要傷害她。”
淩鐸彎眉笑著搖頭,“陸且歡不在這裏。”
“你……”顧無風聞言,神色一沉,“你騙我?”
淩鐸卻隻是微微笑著,深有其意地看著疏離。
疏離擰了擰眉,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四周,總覺得這裏少了什麼人。
顧無風卻不察,正想要上前,步清倬適時出手一把抓住顧無風,衝他搖了搖頭,而後與疏離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霍晏綏瞥了三人一眼,麵上雖不見異色,心裏的恨意卻不停地往上冒,恨得咬牙切齒。
言閬朝她看了一眼,清冷一笑,低聲道:“以她現在的能耐,你再想動她,幾乎已經不可能了。”
霍晏綏翻了一記白眼,眼角笑意陰冷,喃喃道:“這可說不準……”
話音未落,便聽淩鐸突然輕聲道:“時辰到了。”
眾人聞言,心中皆是一凜,齊齊向淩鐸看去。
無名眯著眼睛掃了眾人一眼,緩緩退到洞室的門邊處,目光在疏離與霍晏綏身上流轉,最終落在步清倬身上,點著頭笑了笑,緩緩從懷中取出幾枚錢幣。
疏離眾人注意力皆在淩鐸身上,並未注意到其他人,隻見淩鐸緩緩走到那七曜圖的正下方,目光從六人身上一一掃過,而後抬手輕輕揮掌,六人便覺有一股力道將自己推走,一直推到合適的位置上方才停下,眾人抬頭望去,隻見自己所在的位置正好與那七曜圖上的位置相對應,光柱落在各自身上,猶如一道陣網罩下來。
再看淩鐸,伸出手指從另一隻手掌心劃過,掌心裏瞬間多出一道血痕,他抬手翻掌向上,掌心裏的血湧出、飄起,漸漸融入了七曜圖之中。
下一刻,眾人心頭一緊,隻覺像是有什麼東西被人生生從身體裏搶走一般,低頭便看到原本牢牢戴在脖子裏的鎮魂玉飛起,徐徐升空朝著七曜圖而去,精準無誤地嵌入了各自的位置。
驀地,七曜圖大亮,亮得刺眼,遠比方才光束彙聚之時亮得多,照得整個洞室內都猶如晴天白晝,而淩鐸站在正中間,最亮的一束光聚在他身上,一眼望去,他整個人都像是被光照得通透了一般,如玉雕之人。
六人看了看淩鐸,又相互看了看彼此,雖知道些什麼,卻又總覺得有些疑惑和茫然,隻是誰都沒有先問出口。
就在他們遲疑之時,那一片光亮突然之間漸漸暗去,最後的光束仿佛盡數沒入了淩鐸體內,在他的身上消失不見。
繼而,原本高高懸著的七曜圖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就在眾人抬眼看去之時,七曜圖“砰”的一聲,驟然碎裂成粉末,洋洋灑灑地落下,那七枚鎮魂玉也隨之碎裂,化作塵煙緩緩飄落,六人隻覺心頭一鬆,如釋重負。
緊接著,六人身後的冰石棺也隨之裂開,冰封在其中的屍體像是瞬間銷屍化骨了一般,化煙散去。
淩鐸卻突然身形一晃,俯身單膝跪了下去,他一手撐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向前傾了傾,吐出一口鮮血,血跡濺在他白色的衣擺上,猶如紅梅綻放在雪中。
疏離下意識地想要上前扶他,剛邁出一步,卻又收住了腳步,站在原地遲疑。
步清倬看了看她,沒有說話,大步上前伸出手。
淩鐸抬頭看了看,勾起唇角笑了笑,握住步清倬的手,借著他的力站起,身形卻搖搖晃晃,像是隨時可能會摔倒,他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扶住一旁斷裂的冰石棺,這才勉強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