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閬拳頭握得咯咯作響，緊緊咬了咬牙，沒有回答疏離，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下，回身衝疏離抱拳行了一禮，“多謝。”
說罷，大步離去。
屈南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直到目送著言閬的身影消失，他才鬆了口氣，小聲道：“姑娘，那陸姑娘她……”
疏離急急問道：“人呢？”
屈南伸手指了指，疏離連忙快步走過去，撥開濃密的草叢，果真看到陸且歡就坐在裏麵，此時早已淚流不止，下唇也咬出血來。
“你沒事吧？”疏離上前解開她的穴道，將她扶起。
陸且歡搖搖頭，眼淚跟著落下，哽咽著道：“原來，真的……是我誤會了他……”
疏離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喃喃道：“沒關係，還不遲……”
雲寧城，總兵府。
疏離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滿地雪白，有些出神，忽然肩上一沉，回身便看到寧馳脩站在身後替她披上袍子。
從她回到昭國東郡的那一日起，東郡便下起了大雪，往年疏離最喜歡的便是大雪天，可是今年，她卻有種莫名的抵觸，總覺得今年的大雪天冷得極致。
“在想什麼？”寧馳脩輕撫著她的額頭，淺淺一笑，“年紀輕輕的，不要整日眉頭緊鎖。”
“我是在想，這霍晏綏是真有心要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眼下晏淩兩國兵馬已經將東郡、尤其是雲寧城死死困住，乾國兵馬亦受淩國便將兵馬的牽製，無法全數來援，至於朝廷兵馬……他們應該不會出手幫誰，而是要坐山觀虎鬥，如此大雪天，再這麼困下去，我們會不會被困死在城中？”
“放心。”寧馳脩卻並不急躁，拍了拍疏離的肩，“此事自有為兄處理。”
“王兄莫不是已經與祁曄見了麵？”疏離挑挑眉，“否則怎會如此不急不躁？”
寧馳脩愣了愣，旋即輕笑出聲，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下意識地將疏離攬入懷，看著外麵枝頭的雪，喃喃道：“為兄……絕對不能再讓你受到傷害……”
他沒有把話說完，疏離卻聽得明白，她伸手抱著寧馳脩的腰，把臉埋在他懷中，嘟囔道：“王兄，對不起，我沒能把他們帶回來……”
寧馳脩心下一凜，撈起疏離的臉看了看，她雖未落淚，卻已然紅了眼睛，眼底的殺意無處躲藏。
“小離……”寧馳脩搖搖頭，“這不是你的錯……”
驀地，他話音一滯，發現自己腰間多了一枚腰佩，仔細一看，卻正是當初他送給司攸的那一枚，喉間像是突然堵了一塊大石，說不出話來。
許久之後，他輕輕捏住腰佩在手，戚戚一笑，“她是不是……到死都在恨我？恨我無情，恨我絕義。可是，我當真未曾說過那些話，未曾想過要將她送回去，然她卻信了。也許……在她心裏，她早就已經偏向那個人。”
“沒有。”疏離搖搖頭，勉強一笑，“司攸沒有怨恨你，因為她知道，那些並非你之意。”
“是嗎？”寧馳脩悄悄鬆了口氣，握緊腰佩，沒有再說話。
雪還在繼續下著，洋洋灑灑，似有心要將整個雲寧城淹沒。
這幾日雪大，疏離便沒有再出門，一直待在房中，終日寫寫畫畫，每天反反複複地畫著同樣的畫，稍有不如意之處，便揉作一團，重新鋪紙。
一連好多日，她揉掉的紙張終於越來越少，畫起來也越來越得心應手。
“姑娘。”屈南從外麵進來，在門口處將帶著寒氣的外袍褪去方才走到疏離麵前行了一禮，低聲道：“他們開始攻城了。”
疏離提筆想了想，點頭道：“確實是時候了。”
“姑娘不擔心嗎？”
疏離笑了笑，“還沒到需要擔心的時候。”
屈南便識趣地退到一旁，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疏離作畫。
又過了幾日，他再來見疏離時，疏離依舊在作畫，畫的也依舊是那天他見到過的未畫完的畫。
“姑娘，晏淩兩國夾擊，雲寧城恐受不住。”
“然後呢？”疏離頭也不抬，邊畫邊問道。
屈南不由低頭一笑，“駐在離石城的溫家兵馬已經朝著這邊過來了。”
“嗯。”疏離點點頭，“鎮西兵馬那邊有動靜了嗎？”
“算一算，該是五天前，鎮西兵馬便兵分兩路，一路朝著乾淩兩國交界而去，一路朝著東郡而來。”
疏離眼角終於浮上一抹笑意，喃喃道：“總算是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