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夜辭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她連忙快步走進裏屋,故意提高嗓門道:“這祛除傷疤的藥膏好像不多了,不知道夠不夠用到你的傷愈合。”
外廳,剛剛坐下的夜辭聞言,又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步清倬很快便提著熱水回來了,替疏離倒好熱水,泡好帕子之後,疏離站在垂簾旁,意有所指地看著兩個大男人,也不說話,就這麼直直地看著。步清倬會意,拉著夜辭出了門去,還不忘從外麵把門帶上。
身後的司攸一臉看大戲的表情,再看向疏離時,滿眼的驚讚之色,連連搖頭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樓主與公子這般乖巧。”
“那你可看出了這乖巧背後的殺氣?”疏離苦苦一笑,“出來混遲早要還的,夜樓主向來藏得深,指不定將來什麼時候就會回殺我一招。”
說話間,她已經將該準備的東西都擺放好,撣了撣手,“好了,換藥。”
門外,步清倬一直咧著嘴笑個不停,雖然聲音不大,夜辭卻聽得清清楚楚,便不停地皺眉,冷冷道:“你最近心情不錯,短短數月就把這十幾年的笑全都笑完了。”
步清倬聽出他話中有話,莫說夜辭,就連他自己也覺察到了,自從疏離出現之後,他似乎確實比以前笑得多,而且是那種不受自己控製的,明明前一刻還是周遭一切都與我無關的狀態,一轉臉看到疏離,便下意識地笑開。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詩,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那是別人,不是你。”夜辭眉頭皺得更深,“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你過得好,可是我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你現在的處境,有些東西不是你不想要就可以不要,有些人也不是你不去找他,他就會放過你。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生殺之爭,必有一死。你不要忘記你肩上的責任。”
聞言,步清倬沉默了半晌,而後勾起唇角幽幽一笑,頷首道:“我沒忘,所以有兩件事我正要告訴你。”
“什麼事?”
“其一,阿離答應與我一起尋找七曜轉世的下落,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眼下已經尋得其中三人。其二,你應該還記得之前查過的,阿離原本是昭國人,一個月前我派人去昭國仔仔細細地查了昭國這三十年內,所有姓疏的人家,結果發現了一件事。”
夜辭緊皺的眉漸漸舒展開,“跟疏離的身份有關?”
步清倬頷首,“十二年前,當年還是昭國太子的寧馳脩身邊有一位少年侍衛,他是自幼入宮、陪著寧馳脩一起長大的書童,後來又從書童變成了侍衛,與寧馳脩關係甚為密切。直到十二年前,昭國宮變,自那以後,那個少年侍衛突然就失去了蹤跡,從此再也沒有任何人見過他,生死未卜。”
“十二年前……”夜辭仔細回想了一番,“我記得當初查疏離的身份,也提到了十二年前的昭國宮變。”
步清倬道:“邢先生的密信中說,十二年前昭國宮變,戰亂四起,疏家人逃難離開了昭國,一直流連在昭國與王州的邊界,後來到了岷城才安定下來。”
他頓了頓,一臉正色地看著夜辭,“而當年陪在寧馳脩身邊、又在十二年前突然失蹤的那個少年侍衛,正是姓疏,名曰疏途。”
夜辭雖然早已料到,聽他說出來,還是忍不住微微一驚,“這麼說,疏家人原本是昭國皇族親衛……可是這十二年來,他們卻一直隱藏身份,偏居岷城不出,也未曾聽說過任何岷城有他國奸細的消息,難不成,這一家人是真的想要安安穩穩度日,不再過問以前的事?”
步清倬搖搖頭,“如今疏家的人就隻剩下疏離一人,當年離開昭國之時,她還隻是個五六歲的孩子,想必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她不知道,不代表寧馳脩不知道,畢竟當年在宮中作為皇族親衛的人不知疏途一人,疏離也在宮中,隻不過她要陪伴的不是太子寧馳脩,而是寧馳脩唯一的妹妹,玉鏘公主。”
“那個在十二年前的宮變中遇刺的玉鏘公主寧玉鏘?”
“嗯,所以寧馳脩一定會認得疏離。”
夜辭隱約聽出了些什麼,“你說這些,可是心裏已經有了什麼主意?”
步清倬俊眉一挑,澹澹道:“既然當年,司攸可以作為結好乾國的契機,如今疏離也一樣可以成為結好昭國的契機。”
“你想利用疏離結交寧馳脩?”
步清倬連連搖頭,“不是利用,而是以她為契機。寧馳脩這個人你了解,不用我多說,這樣的人若能結交,便是一個有力的助手,若是不能,必會成為一個勁敵。之前我們之間的幾次試探,利益關係已相當,隻不過寧馳脩一直沒有給出明確態度,他似乎是在等,等著看後麵還會有什麼新的轉機出現,如今有疏離在,寧馳脩若得知當年好兄弟的唯一的妹妹還活著,他的重心必會有所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