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她的臉色愈發蒼白,捏著密信的手指微微泛白,渾身輕輕顫抖著,良久,她咬咬牙,沉聲道:“好狠毒的手段!”
夜辭出聲道:“給乾國那邊的消息送出去了嗎?”
司攸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點點頭,“早就已經送出去了,我已在信中說明,幸得聽七樓的人相助,你們會一路護送我至九因,屆時我與趕來的護衛在九因會合。”
她說著緩緩站起身,神色有些焦急地看著夜辭,“我的傷已經結痂,沒什麼大礙,不妨礙趕路,我們還是盡快動身回去吧,這件事我必須要當麵奏稟君上,提前防範,淩國與晏國那邊實在不容掉以輕心。”
夜辭遲疑了一下,向疏離看去,見疏離微微點了點頭,便應允道:“好,今天先收拾一下,明天動身。”
璽涼城內,淫雨霏霏。
每年到了十一月中下旬,京州都會下一場雨,雨勢不大,可是伴隨著刺骨的寒風一起流連不去,比之大雪日的風雪更冷冽。
終於得以休息了十來天,祁曄的精神狀態比之前些日子好了許多,加上這幾日白欽回話說,長公主商漩的病情有所好轉,他的心情似乎也跟著有所好轉。
今天一早,京中發出了一份加急詔書送往西南邊疆。
眾臣商議許久,終於定下了新任鎮西大都護,便是常年鎮守在西南一帶的定遠將軍張儉。
此人是個征戰疆場三十餘年的老將,早在章華帝在世時,他便曾官拜輔國大將軍,領十萬兵馬,征戰無數,為丘梁立下汗馬功勞。
正也因此,十三年前祁曄政變之後,雖然他曾為商淙太子鳴不平,多次出言不遜,祁曄卻一直沒有治他的罪,隻是讓他功過相抵。
直至八年前,他兵戰得勝歸來,酒後失言,當著眾臣與祁曄的麵痛斥當時的丘梁帝為傀儡懦夫,惹得丘梁帝大怒,當即下令將其誅殺。
卻萬萬沒想到最後竟是祁曄出麵求情力保,這才將其貶做五品定遠將軍,讓其常年戍守邊疆,無詔令,永不得踏入京中半步。
所有人都以為張儉這一時失言成千古恨,怕是要做一輩子的定遠將軍,一輩子守在淒寒艱苦的邊疆,誰曾想最後竟來了個大反轉,從五品定遠將軍一躍成為鎮西都護府的大都護。
眾人心中明白,此番張儉能翻身,除了因為有不少朝臣力保、力薦,更重要的是,祁曄發話允口了,換言之,這是祁曄的意思,一時間倒教很多人琢磨不透了。
畢竟,張儉曾是商淙太子的擁立者,當年政變,東宮便是折在溫家兵馬手中,而溫家的兵馬則是溫月為了祁曄,盜取了溫老將軍的虎符所調動的。
說到底,東宮是毀在祁曄手中,張儉一派早就對祁曄恨之入骨,誰又能想明白,祁曄為何一次次地相助於張儉。
而且他的理由則是:張儉戍守邊疆八年,從未出過差錯,八年時間已然將他的銳氣打磨得平和,如今的張儉沉重穩妥,加之他有足夠豐富的作戰經驗以及很高的軍中威望,又對西嶺一帶了如指掌,將西嶺交給他,再放心不過……
“相爺。”白欽輕輕撣了撣衣袖上的水珠,向正站在窗前的祁曄行了一禮。
“白欽,你來得正好。”祁曄說著回身指了指書案,“我方才看著外麵的雨,突然想起小時候我們一起偷偷趁著雨天出城,上山采藥,結果被雨中罰跪的事。我記得後來你還特意畫了一幅畫,可惜,我找了一上午也沒能找到,所以就想自己畫一幅,奈何我這畫藝實在拙劣,你看看能不能修補?”
白欽有些驚訝,走到案前看了看,作為一個識畫之人,看到的這樣的畫作,確實有些不忍目視,便淡淡一笑,揭開上麵的那張紙,重新鋪開畫紙,執筆想了會兒,剛要下筆,突然動作一滯,抬眼向祁曄看去。
思忖片刻,他果斷落筆在紙上畫了起來,筆法很快,時不時地抬頭看一眼祁曄,待得畫的大概輪廓出來,才發現他畫的根本不是當年的情景,而是眼前的祁曄。
祁曄背對著他,似乎並未察覺,輕聲問道:“白欽,你在外麵走動得多,認識的人也多,可曾認識一個叫‘阿離’的姑娘?”
白欽剛剛沾了墨,正要下筆,卻在聽到“阿離”兩個字時,動作驟然停下,狠狠皺了皺眉,定定看著祁曄,直到筆尖的墨汁落在畫紙上,他才回過神來。
平複了一下心緒,他小心修補著那一團墨汁,“相爺在哪兒聽到的這個名字?”
“無意中聽來的,怎麼,你認識?”
白欽搖搖頭,嗓音平穩道:“不認識,隻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不過相爺若是想要找這個人,下官可以派人去找,隻要派出足夠多的人手慢慢找,總歸能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