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晏綏怔了怔,笑意有些清涼,抬眼定定看著步清倬,輕聲道:“其實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人都是會變的,在經曆過不同的事情之後,心境也會變得不同,至於我希望看到玲瓏閣和聽七樓之間結為好友的原因所在,其實是在倬公子你身上。”
“我?”步清倬挑了挑眉,“怎麼說?”
“不管怎樣,你終究是救過我一命,我霍晏綏向來是個恩怨分明之人,別人對我有恩,我自然會想辦法回報。以前的事姑且不談,畢竟那時候你我之間沒有共同的利益,但是這並不代表今後不會有,我相信,隻要我們結交為友,今後至於雙方的裨益之處還會有很多。”
這樣的回答倒是有些出於步清倬的意料,他微微擰了擰眉心,將霍晏綏打量了一番,幽幽道:“救命之恩?你說的……可是那晚在丞相府?”
“是。也許之前我們之間曾相互追殺,不過好在最後並未造成特別嚴重的後果,也就還有補救的機會。”
步清倬下意識地搖著頭,嘴角溢出一抹無奈又荒唐的笑意,“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那天晚上要救的人並非是你。”
霍晏綏剛剛冷靜下來的臉色又是一番驟變,雖然她努力隱藏,卻還是藏不住那一陣陣的蒼白,怔怔坐著,似乎在回憶當天晚上的事。
“也許這麼說不大合適,但我覺得我不應該騙你,占你這個便宜。你也知道,在那之前,我們一直都是敵對關係,甚至就在我進帝都之前,還曾與你們的人在途中搏殺,殺了你玲瓏閣數十名殺手。所以,其實我沒有任何出手搭救你的理由,那天晚上之所以會機緣巧合地救下你,實則是因為當時我還有另一名同伴,剛巧那晚你們的裝扮幾乎一模一樣,我看到你被圍困,情急之下認錯了人,所以……”
他聳了聳肩,話未說完就看到霍晏綏側過身去扭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而後站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步清倬輕輕歎息一聲,“也許,我並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光明磊落之人,我做過很多陰邪狠毒之事,也有很多見不得光的秘密,但是這件事事關阿離,我不希望它摻假。”
“阿離……”霍晏綏兀自呢喃一聲,不用步清倬多做解釋,她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其實,她早就在心裏想過這件事,也明白步清倬突然出手救她有些奇怪,必然還有其他的原因,隻是一直以來,她都不願去相信和承認,她寧願固執地相信,那天他就是有心救她的。
可沒想到,步清倬那麼聰明的一個人,竟然就這麼毫無遮攔地直接說出了真相,絲毫不顧慮她的感受。
是嗬,他們本來就是敵對的關係,他又何必要顧慮她的感受?
“抱歉,可能我說的話……”
“沒什麼,你說的很多,有些事情確實是摻不了假的,你能將真相相告,我很感激。但是不管怎樣,終究是你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想要還你這份恩情,這在我看來並沒有什麼矛盾之處。”
步清倬頷首,“你能這麼想,那自然是好。至於和談之事,我還是覺得這麼大的事應該由樓主來定奪,所以……”
“我明白,你放心,這件事我會督促盡快處理的。”
“那就好。”步清倬應了一聲,起身走到門旁,“不管怎麼說,今天是你幫了我,我步清倬也會銘記在心的,隻是眼下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就不久留了。”
霍晏綏麵上又恢複了那般平靜清和的笑容,點點頭,“好,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步清倬頷首致意,把門打開一條縫探頭看了看,大步出了門去。
身後,霍晏綏一直站在原地未動,保持著他出門時的姿勢,定定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收在寬大袍袖裏的手緊緊握拳,指甲已經紮緊了肉裏,卻感覺不到疼。
這一點點的痛遠不及臉上那種火辣辣地痛來的強烈,方才步清倬那一番話無疑像是一個個耳光狠狠抽在她的臉上,打得她毫無還手之力。
而她心裏明白,真正打敗她的其實就隻有兩個字:阿離。
這個人,在他的心裏,真的就有那麼重嗎?
步清倬一路上沒有絲毫的遲疑,從霍晏綏那裏得到司攸已經出城的消息,他先是鬆了口氣,可是緊接著還是忍不住一陣擔憂,擔憂萬一她在淩國境內暴露了身份,會招來麻煩。
方才與霍晏綏一番周旋,他雖然沒能讓她親口說出他想要的答案,不過至少能確定了一些事,所以不算是白白浪費時間,現在隻能期望疏離那邊能得到更多的線索。
待他一路疾行奔走,趕到與疏離約定的地點,疏離早已在那裏等著他,與他大致講了從言閬那裏得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