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前因後果,方亥已經明白過來了。
可越是明白,他便對兩人越發好奇,他們究竟是怎樣的人,竟有如此神通廣大之能。
這一夜幾乎無人能入眠,在那漆黑不見五指的暗處,不知還隱藏了多少欲啃食他們骨肉的怪物,任他們再困再乏此時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守著,一直到了近四更時分,有些人實在撐不下去,這才昏昏睡去。
步清倬兩人原本一直都醒著,以便隨時處理突發之況。直到到了下半夜,步清倬心疼疏離,硬是讓她歇會兒,疏離這才拗不過步清倬,靠著他歇了會兒。
方亥看在眼裏,心中不由萬分感激,卻又不好反反複複言明。
如此折騰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了卯時三刻,天色已經大亮,方亥這才命令隊伍再次前進。
步清倬二人對他們的行軍沒有過問一個字,隻是先行一步到離石城內買了所需藥材,又趕上了隊伍,將各種藥材安量分配好,又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後,便匆匆離去了。
有些事情一旦確認了,便容不得絲毫的分神,步清倬能明顯感覺到,從離石城趕往雲寧城的這一路上,疏離的心緒比之前麵的路途中更加焦急了些。
雖然昨晚方亥對於疏途的事隻字未答,可是他的驚訝和遲疑已然給了疏離答案——那個人姓疏,那個寧馳脩的親衛,他真的是姓疏!
如此一路疾行奔走,疏離恨不得片刻不歇,奈何天氣越來越熱,她受得住,馬卻受不住,接連奔行了大半日,兩人終於在一處湖邊停下,放馬去喝點水,吃點草。
步清倬將水壺的蓋子擰開,遞給疏離,看著她沉肅的臉色,輕聲道:“我知道你心裏著急,但是越是到這時候,你越要沉得住氣才行。”
疏離怔了怔,垂下頭去,抹了一把嘴角的水,喃喃道:“我明白。”
聽著她低沉的嗓音,步清倬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下,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們這一路都沒有再遇到玲瓏閣的人,上一次的事就算沒有讓玲瓏閣吃夠教訓,但留下的那些屍體足以給疏途一個警示。當然,如果他們選擇繞小道而行,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聽他這麼一說,疏離心下的擔憂稍稍放鬆了些,點點頭道:“但願事情確如你所說。”
步清倬眯了眯眼睛,凝眉看著她,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分散她的心神。
意識到這一點,他不由得在心底悄悄嘲笑了自己一番,曾幾何時,他是一個無所顧忌、口無遮攔、從來自私得隻顧自己感受的人,而今卻因為她的一皺眉、一淺笑而慌亂了心神。
“阿離……”他輕輕喊了一聲,捉住疏離的手握在掌心裏,“有件事,其實我也挺驚訝的。”
疏離抬眼看了看他,笑道:“你是想問,我怎麼會知道嗜蟲的事。”
步清倬也不隱瞞,點點頭道:“這種東西,知道的世人寥寥無幾,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這些年你一直待在一個山裏,從來沒有出山過,你甚至連江湖中與朝堂中的那些事都不知曉,竟然知道遠在南疆的陰穀之事。”
疏離輕嗬一聲,歪著頭想了想,“也許,這就是陰差陽錯中的巧合,我雖然沒有出過山,也沒有去過陰穀,但是我師父去過,他會給我提起陰穀和嗜蟲的事,是因為我在看那些布陣之法的古籍中曾經提到過陰穀的事,我一時好奇,便讓他給我大致講解了一番。”
聞言,步清倬點點頭,絲毫不覺得驚訝,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她提起她的師父,相較而言,更能讓他覺得驚訝和好奇的,便是她那位神秘的師父。
“你去過陰穀嗎?”就在他沉思之時,疏離抬頭問他。
步清倬想了想,道:“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去過,我曾經路過陰穀,在穀外待過幾日,但是沒有機會進穀。”
“那你該慶幸,你沒有進去。”疏離撇著嘴笑了笑,“我聽說,亂闖陰穀的人,除了他們自己人,很少有人能或者回來的。”
步清倬嗬嗬一笑,“你怎知,我不可能是那很少、甚至極少的一部分?”
疏離反手覆上他的手背,“我隻是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險。”
步清倬頓覺心下一暖,緊盯著疏離看著,良久,就在他準備開口說話之時,兩匹馬不緊不慢地並肩回來了。
“咯咯……”疏離不由輕笑一聲,起身道:“看來我們該繼續趕路了,爭取天黑之前趕到雲寧城。”
身後,步清倬一臉無奈地搖搖頭,眼底卻滿是寵溺之色,揉了揉她的頭發,“好,聽你的,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