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風微微一愣,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有些驚訝地看了千詔音一眼,“千殿主為何怎麼問?”
千詔音垂首,遲疑了片刻,搖搖頭,“我隻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就是那個持有唯一一枚兩儀鎖之人?身為江湖中人,想必你也聽說過去年八月的那一場玲瓏閣與修羅殿聯手行刺聽七樓主夜辭一事。”
顧無風想了想,點點頭道:“聽說了,當時我也在九因城。”
“那便是了,想必你也知道當晚夜辭是怎麼脫離險境的吧?”
話談到這裏,顧無風心下便基本已經明了了,點點頭,“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想要問的是什麼,沒錯,那晚確實是有一名持兩儀鎖的女子救了夜辭。”
“所以……你與疏離關係這麼好,應該對她很了解,知道她的事情也比較多,那兩儀鎖是不是就在她手中?”千詔音的神色有些複雜,是愧疚,亦有一絲隱藏的欣喜之色。
見顧無風麵露不解之色,便又道:“你放心,我絕對沒有任何惡意,當晚發現她的兩儀鎖之後,我便無心再追究下去,我當時隻是想知道她的身份,奈何後來不管玲瓏閣怎麼查,始終都沒有找到她。再後來,家父出事,命喪奸人之手,是疏離姑娘與倬公子一起替我找出了凶手,尤其是一開始,說服我靜下心來尋找真凶之人正是疏離姑娘,也許疏離姑娘自己不曾放在心上,但是我心裏一直都記著這件事,也是因為這件事,讓我學會後來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先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不再衝動行事,所以……我很希望能當麵感激她。”
聽他這麼說,顧無風心下稍稍鬆了口氣,仔細想想,疏離後來也確實曾說過,那晚得知她有兩儀鎖,玲瓏閣與修羅殿的人都懷疑她與驚闕閣有關,所以那修羅殿的領頭之人當場就放她離開了。
“更何況……”千詔音深吸一口氣,朝著雲寧城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是一線天的人,想來你也知道修羅殿真正的主人是誰吧。”
顧無風挑著眉想了會兒,道:“昭帝?”
千詔音淺淺一笑默認,“此番疏離姑娘是為了我昭國才會與晏國的人結怨,前往行刺平鸞公主,不管世人怎麼想,在昭國人心中,她就是我們的恩人,這一次無論如何,我昭國上下隻要還有人在,就絕對不會讓疏離姑娘落入晏國之人、落入玲瓏閣之人手中。”
顧無風彎眉笑了笑,對於疏離似乎頗有些欣慰,可是轉念一想,又突然收斂消息,換出一臉肅然之色。
如今疏離雖然沒什麼大礙,可是步清倬卻為了救疏離,被刺了一劍,長劍穿體而過,又狠狠拔出,傷口大不說,極有可能已經傷及了髒腑,若是疏離醒來得知此事,必定愧疚不已。
一如當初,疏離為了他而受傷,他也是愧疚得多日不敢與疏離見麵……
“隱風?”千詔音接連喊了他好幾聲,見他沒反應,便伸手拍了拍他,“你怎麼了?你的臉色不大好。”
“沒事。”顧無風搖搖頭,勉強一笑,低頭看了看藥碗準備離開,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回身看著千詔音問道:“我現在叫顧無風。”
“顧無風……”千詔音隻覺這個名字很是耳熟,仔細想了想,似乎之前那個玲瓏特使喊過這個名字,再想要多問兩句,卻發現顧無風已經走遠了。
千詔音搖了搖頭,看了看顧無風的背影,又看了看疏離的房門,搖搖頭,隻覺這兩人都是越想越奇怪。
疏離昏睡了一天一夜都沒醒來,不知是藥效的緣故,還是因為太累了,她睡著的時候都始終是一臉倦怠之色,而且睡得特別不安穩,隔一會兒便有一個夢魘。
因此,司攸一直不敢離開她身邊,就像是以前疏離守在她的床邊那邊,而今換做她守在疏離身邊,一旦發現疏離陷入夢魘,便緊緊握著疏離的手喊她的名字,疏離像是能聽到她的喊聲,很快便能冷靜下來,隻是怎麼也醒不過來。
入夜之後,大雨終於漸漸停了下來,風勢卻漸漸變大,卷著潮濕的空氣吹在身上有一絲絲的涼意。
司攸打了個冷顫,從睡夢中驚醒,一垂眼便看到自己身上披著的薄毯,當即起身朝著身後看了一眼,垂首輕聲道:“你每次都趁著她昏迷或者睡著的時候才出現,又能怎樣呢?既然如此放心不下,為何不大大方方地出來看她一眼?”
屋子裏沉寂了片刻,隨後一道人影從外麵走進來,走到司攸身後站定,看了一眼床榻上沒有醒來的疏離,眉心收緊,眯了眯眼睛道:“我隻怕,她根本不想再見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