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一說,祁曄原本有些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給咽了回去,想了想,問道:“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步清倬收回目光,側身看了祁曄一眼,淡淡一笑,“你不是早就說過,讓我隨你一道回璽涼城嗎?”
祁曄彎眉隨之一笑,“那你願意回去嗎?”
“我也不是沒有回去過。”
“去年冬天?”
步清倬了然,挑了挑眉,重新將目光投向帝都的方向,良久,他輕歎一聲,幽幽道:“祁曄,其實你早就什麼都知道。”
祁曄並不否認,淺淺笑了笑,“知道了又怎樣?”
“你為什麼不把所有的真相都說出來?”
祁曄愣了一下,而後搖了搖頭,麵色漸冷,“因為沒有必要。有些事情,雖然並非是我親手所為,可是誰又知道,如果沒有別人去做那些,我會不會親自下令?”
他說著側身看了看步清倬,見他瞬間沉了臉色,不由冷冷一笑,繼續道:“人心難測,也很脆弱,一葉障目,人魔難辨。有些事情並不是不想做,而是沒有機會,如果給了你機會,你就確定自己一定不會做那些險惡之事嗎?”
後退一步,他從腰間取出一把匕首拔出鞘,遞到步清倬手中,刀尖朝著自己,低聲道:“如果你現在什麼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還隻是你自己看到、你自己以為的那樣,現在你有了足夠的能力和機會,現在我就在你麵前,你會怎麼做?”
步清倬怔了怔,看了看眼前的祁曄,又看了看手中的匕首,蹙了蹙眉峰,沒有說話。
“又或者,如果你之前聽到的那些真相都是假的,都隻是用來騙取你的信任,騙你回璽涼城的,暗你……打算怎麼做?”
原本有些遲疑的步清倬,在聽到這句話時驟然變了臉色,抬起頭死死盯著祁曄,眼底漸漸升起一股寒意。
“假的……”他輕輕念叨了一聲。
祁曄頷首,“對,假的。”
步清倬稍作沉吟,看著眼前的祁曄,腦海裏不斷閃過商淙太子與颻華公主死前的模樣,大火在眼底蔓延開來,越燒越旺,越燒越廣。
驀地,他眸色一凜,握緊手中的匕首,上前一大步,抬手刺了過去。
祁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始終眯著眼睛看著步清倬,沒有絲毫閃躲之意,甚是麵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動。
隻見那柄閃著寒光的匕首迅速刺到祁曄身前,在距離祁曄的身體隻有一寸遠的地方突然刀尖一轉,從祁曄的耳邊擦過,朝著祁曄的身側刺去。
“當”的一聲響,匕首精準地挑開了從遠處射來的羽箭,箭尾被削斷落在地上,箭頭也改變了方向,射在一旁的木柱上。
下一刻,四道黑影不知從何處一閃而過,朝著羽箭射來的方向掠去。
步清倬站在祁曄的身側,手中依然緊緊握著那柄匕首,眼底卻並不見殺意。
祁曄也依然在淺淺笑著,微微側了側身,看向身邊的步清倬,似乎這樣的結果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沒有絲毫詫異。
“這就是你的選擇。”
“我不做沒有發生的選擇。”步清倬睇了他一眼,收回匕首,重新收入祁曄手中的刀鞘中,“我隻知道,白欽不會拿這種事情來編排,他不會拿阿離的性命開玩笑,更不可能不知道他說謊的後果。”
“如果他撒了謊,後果會怎樣?”
步清倬定了定神,眯起眼睛道:“在這之前,我想的從來都不是什麼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我想要的隻是報仇,所以我的仇人和目標明確而簡單,事情也很簡單。可如果白欽所言是假的,那……這件事就會變得複雜起來,我要殺的人就遠遠不止那麼幾個了,包括他白家在內。”
他說著側身看了看祁曄,勾起唇角幽幽笑著,“我知道白欽自己不怕死,但是他怕白家毀在他手上,而我現在若想要毀了白家,不過是舉手之間的事。”
祁曄怔了片刻,突然仰頭朗聲大笑,邊笑便連連搖頭,“璆鳴嗬璆鳴,你果然……還是你。”
“那你呢?”步清倬突然問道,“你還是你嗎?”
祁曄笑聲一滯,抬眼朝著遠方看去,眼神有些縹緲,他想了許久,輕輕搖了搖頭,喃喃道:“誰知道呢?”
說話間,不遠處有幾道黑影朝著城樓的方向掠來,步清倬低聲道:“拿下了。”
祁曄道:“你猜,這次是什麼人?是衝著你來的,還是衝著我來的?”
“當然是……”步清倬挑眉一笑,“衝著你來的,這一次封國動蕩,整個計劃的目標不就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