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玉的話,程迦根本不信,就彭野那悶騷又死強的性格,給她打電話,主動想念?
嗬,韓玉有備而來,把她當敵人了。
她該怎麼做?
拆穿她,羞辱她,看她顏麵盡失;或者無視她,按兵不動站在彭野身邊,女王一樣冷眼看她落敗?
她不需要用這種方式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和成就感。
前女友的事,應該由男人解決,而不是女人。愛慕者同理。因為這應是男人的責任,更因為女人的出麵總能給另一個女人加倍的恥辱。
林麗問:“那你後來怎麼回事?”
程迦不答,轉過頭去閉上眼睛。
當時,她隻是回想著韓玉在飛機上的一舉一動,想著,就想到了王姍,想到了江凱……
而後那個孩蹦出來,他的母親當眾指責她,她一怒之下推了那個母親。一切就變得不可控製了。
程迦這次來,真正想問的是他準備好沒有,接受她過去的一切。
可她在醫院醒來,她突然意識到,或許他一直都準備好了,但她沒有。
她該解決的事,並沒有解決;她該掃清的路障,還在那裏。
她這次來,衝動了。
“他處理韓玉,我處理自己。”程迦睜開眼睛,安靜地。
到了虹橋機場,程迦知道林麗得趕回西寧,讓她走,林麗非把她送到出口,程迦就看到了奔馳車邊的程母、繼父和方妍。
林麗道:“你媽真年輕漂亮,那身材比你差不了多少。”
程迦看一眼林麗,“你叫他們來的?”
林麗趕緊揮手,“我趕飛機去了。”
她走了幾步,側頭,程迦的媽媽……是八九十年代的一個明星?
程迦在原地站了幾秒鍾,過去打招呼:“叔叔,媽,方妍。”
方父是大學教授,看著程迦,慈笑著點點頭;程母很淡定,化了妝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倒是方妍最急,“程迦,你是不是又抑鬱,又控製不住……”
“你這話方式就不妥。”方父皺眉打斷她的話,“別總拿她當病人,她是你妹妹。”
方妍低下頭。
程迦道:“我沒自殺,想吃藥,但一時心急吃多了。”
方父拍拍她的肩膀,“上車,回家好好休息。”
程迦點頭。
“張嫂給你做了很多補身……”程母抬手拉程迦的肩膀,程迦側身躲過。
上車後,方妍看看父親,又看看程迦,問:“程迦,你去格什麼木,做什麼?”
“……找人。”
方妍看她不想答,想著父親的話,就沒問了。
程母卻開口道:“男的女的?”
“……男的。”
程母閉了嘴。
程迦回到方家別墅,她嫌身上髒,洗了個澡。
流水衝洗她的身體,她立在鏡前打量自己,不知不覺就想起那晚簡陋的客棧浴室裏,她和他在鏡前的瘋狂。
時間錯亂。她的浴室精致堂皇。
她想,她至少應該和他睡一夜再回來。
她走近了看鏡子。脖子上的傷口早結痂脫落,胸脯上的槍傷也好了,留下很深的疤。她擦幹自己,出浴室換衣服。
有人推門進來,是程母。
她很久沒話,程迦問:“有事嗎?”
程母道:“你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那個男人知道嗎?”
果然是親媽,看得準,出刀也準。隻是,程迦在格爾木車站的那一刻才發覺,根源不是那些男人,而是母親。
“他不用知道。”程迦,“他很好。”
“迦迦,聽話,好好接受治療,別再……”
“我沒自殺。”
“反反複複,這種話你過多少遍?”程母壓低聲音,忍了又忍,看不出是痛苦是生氣還是羞恥,“居然在車站肮髒的公共廁所……”
“這次真的是意外。”程迦有些脫力,“我現在很累,不想和你講……”
“我也累!你能不能聽話地把病治好,別再折磨我了?”
程迦手腳無力,“原來是我在折磨你。”
她消極的諷刺,讓程母冷靜下來。她審判道:“你知道你現在這種行為有多不負責任嗎?”
程迦盯著鏡子裏的程母,“你告訴我責任是什麼?”
程母撫額,忍怒道:“我請你別再提那些陳年……”
“責任是搶你女兒心愛的男人,責任是鼓勵你的繼女去喜歡你女兒的男朋友?”
兩人同時大聲後,房間裏陡然寂靜。
“你不是愛,是臆想。徐卿是你父親的朋友,他對你是出於對晚輩的照拂,你卻幻想那是愛,幻想你們是一對。醫生了,你對他是喪父後的戀父情結和自責。”
程母到此處,眼底劃過一絲痛苦。
“要不是你任性,非要大晚上去吃冰激淩,你爸會出事?那是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我怪過你一句沒有?”
程迦什麼也沒,她想到了格爾木車站裏被女人護著的男孩。
母親的確沒怪一句,她直接衝進醫院抽她,被醫生護士攔住,她於是走了,她住院半個月她都沒去看。還是徐卿照顧她。
母親和女兒的矛盾早已不可調和,至親的人互相傷害起來,至狠至厲。
“你從不和我談你的事,王姍和我都比你親。你什麼都不,戀愛也不告訴我。如果知道江凱是你男朋友,我怎麼會鼓勵王姍?後來事情鬧大,全因你性格太硬不饒人。如果是江凱出麵,就不至於鬧出那個結果。”
程迦臉色慘白,仍想著格爾木車站裏被女人護著的男孩。
心灰意冷,大抵就是此刻她這種感覺。
“你就這樣安慰自己吧。”她走過她身邊,還擊,“對了,你得感謝徐卿,那時我年紀,他雖然喜歡我,忍不住對我好,卻一直拒絕我。不然你就和你女兒睡了同一個男人。刺激嗎?”
程母白了臉,啪的一巴掌扇在程迦臉上。
很快,方妍衝進來,急道:“阿姨你這是幹什麼呀?怎麼能打人呢?”
“不用關心,不疼。”程迦拂開她的手,提包出去。
方妍追著她,“程迦你需要休息啊!”
程迦頭也沒回。
狹窄的室內,燈光朦朧。
“準備好了嗎?”男人問。
“嗯。”
他摸了摸那塊子彈造成的傷疤,問:“罌粟花?性感、魅惑,謎一樣。適合你。”
“豔,俗。”
“你喜歡什麼花紋?”
程迦告訴了他,問:“你刺過嗎?”
“沒有。要文好這個,難度大啊。”文身師,“我盡力一試。”
程迦抬起眼睛,望向窗外。
城市的夜空灰蒙蒙,她卻看見了“夏季大三角”。
青海。
月黑風高。
黃土山坡,一望無垠。幾棵筆直的白楊映在夜空,留下漆黑的剪影。
瘋子開著吉普車七彎八繞,碾過一片野生麥田,停下。他下了車,就著月光四處看看,高原起伏,沒有動靜。
他往一處凹地走,繞下山坡走到寬敞的空地上,窯洞門裏露出一絲微弱的燈光。
瘋子過去敲門,壓低聲音道:“對眼兒,我,瘋子。”
很快,門拉開一條縫,瘦瘦的對眼兒警惕地四處看,“沒人跟著吧?”
“沒,我注意著。”
瘋子進去窯洞。
四壁黃土,吊一隻白熾燈,萬哥斜靠在炕上抽煙。一幫弟兄在清點羊皮。
萬哥見了他,警惕道:“你怎麼知道這兒?”
“我問了對眼兒。”瘋子弓著腰溜過去,嬉皮笑臉,“萬哥,我一出來就找您來了。上回怎麼拷打我都沒供出您,就想著回頭跟您混,您得收下我啊。”
“對眼兒,下次再衝人透露這地點,我就剁你手指頭。”
對眼兒急道:“萬哥,瘋子和我從穿一條褲衩。上次他表現好,我以為您準了。”
萬哥斜眼看瘋子,“你倒出來得快。”
瘋子琢磨著不對,趕緊道:“那娘兒們不是沒證據嘛。我一直不鬆口,也就這樣了唄。”
“那娘兒們,哼!”
瘋子看一眼萬哥纏繃帶的廢手,他有所耳聞,道:“萬哥,我上次狠狠打了那女的,嘴都打出血嘞。踢了也踹了,就是給你消氣。”
“這麼能耐怎麼沒把她殺了?”
“她都被我打趴了。我揪她腦袋割一刀,誰想她還有力氣搶刀。我不是想著得留條命報效萬哥您嗎?”
萬哥呼著煙霧,“那女的是擰。我這兒正缺人手,你嘴夠硬。跟著我好好幹,不會虧待你。”
瘋子點頭哈腰,“哎哎。”
萬哥叼著煙,望向羊皮笑一聲。
黑狐要爬到生產鏈頂端,去南亞那邊做沙圖什披肩生意。可他手上的羊皮和軍火買賣渠道,萬哥還沒完全接手。就怕其他和黑狐有生意往來的盜獵團夥占便宜。
等這批羊皮送去給黑狐當學費,他自然賣他獨家資源。到時他就是新的黑狐。
瘋子望著一堆堆羊皮山,驚歎:“這麼多?!”
對眼兒:“有自己打的,也有找別的團隊收的。萬哥帶咱們單幹後的全在這兒,所有家當都壓上邊了。這次發了財,以後更好幹。等黑狐走了,咱們又打羊,又當中間商,賺大把的錢。”
瘋子來時還猶豫著程迦那五千塊信息費,現在早拋腦後,摩拳擦掌道:“有什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