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璕拽緊手中那封蓋有紅色印記的介紹信,抬頭仰視這座宏偉,空曠,孤冷的高山;回憶起這幾天的經曆,仿若南柯一夢。
這位並不出彩的年輕人得到了無數人覬覦的機遇——進入文啟學院學習。文啟山,連這裏的空氣都透露著傲然於世的味道。這個與世隔絕之地,是無數年輕人的聖地……當玉璕穿過長長的界線,親眼目睹了無數人猶如信徒般爬地而行的朝聖行為。他們用這樣瘋狂的方式懇求這座高山的大門能夠為他打開,就像沙漠之中的人懇求雨露的恩澤。迄今為止,東域曆史上最為強大的先生都在這裏接受指導,虛心求教。
玉璕拽緊手中的介紹信,手熱的發燙。
無疑的,能夠進入文啟學院,對於個人,乃至整個家族來說都具有極大的重要意義。誇張點說便是足夠長輩燒香祭奠老祖宗,然後買無數鞭炮從老祖宗墳前響到自家前院……這是祖墳長了青藤才有的榮光。
論理說,這種風頭輪不到他出。玉璕僅不過是跟著自家家族大哥屁顛屁顛跑的小狗腿,瞅準時間,然後微微低頭,時不時來一句:“大哥你話事。”隻要大哥一點頭,就會跟著大哥欺負良家婦女的小混蛋。隻不過他這種小混蛋還算有點良心,還有點蠢,所以他也不招人討厭。
玉璕在家族裏沒多大作用,也就是幹幹苦力活,平時和那個老棒頭——王大爺抬樹,閑暇時幫自家大哥打架賺點小錢。大概就是,哪兒需要他這種賣苦力他就往哪兒擱。家族裏長老對他的評價也非常簡單——這小子,焉巴焉巴的,沒多大出息。玉璕就是屬於千層餅中間那幾層的貨,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大事他作不了;壞事他沒膽敢;好事?他沒興趣幹。
這樣的他,簡單點說就是——庸人一個。
好人和壞人創造曆史,庸人則用於繁衍後代。
每年夏季初,文啟學院的先生都會雲遊四方,以挑選最為優秀之人成為文啟學院的學生。這樣一份殊榮,也是機遇,可遇不可求的機會。而界線山南脈下的玉家,則一直尋求這樣一個機會將內姓人送往文啟學院學習。
因為這兩年玉家一直被其他兩家打壓得有些抬不起頭,這個機會無疑將會成為玉家翻身的籌碼。家族裏的長老也卯足了氣,讓家族下麵的商場不計成本地購買大量的靈藥或者寶物,隻為讓家族裏優秀的孩子能有機會突破“初識”成為先生,以此盼望著文啟學院的那些先生能因此瞧上一眼。
玉家這番手筆頗有賭場“離手”的大氣勢,把所有的運勢都寄托在玉家最為出色的幾人身上。就像是以前考科舉的時候,家裏人總是會巴不得你整天都在讀書習文。當然這種好事肯定輪不上他這種普通的打雜小廝。這種夾層餅的貨甚至還不是內姓人,他不過就是一個跟在玉家大公子後麵的狗腿子而已,能有多大出息?
家族的野心在於族長的小女兒身上。聽說對方因為姐姐一聲不發地離家出走,憤怒得餓了一個星期,然後又大吃了一個星期,可她吃的竟然是家族裏放在閣樓裏的各種珍貴靈藥。幸運的是她沒有爆體而亡,反而有一副“先生”之像。玉家盛宴慶祝三天,甚至還請來了自家的兩個死對頭。
玉璕記不清自家那位小姐長什麼樣了,因為在那之後她閉關修煉了兩年,但他是心存感激的,多拖了小姐的福,他過了幾天舒服日子。他隻盼望著這幾天小姐能被文啟學院選上,自己就又可以舒心地蹭幾天好吃的。
而那時的玉璕,自然從未想到過站在文啟山下,捏著介紹信的人會是他。
那天”大概“是初六。
”大概“,這是因為他記不清楚那天的日子,仿佛是昨天,又仿佛是今天。
震耳欲聾的馬鳴聲炸裂在耳邊,人群哄鬧的聲音簡直就像是在過小年。玉璕煩躁地一腳踢開被子,暈乎乎地來到窗邊,心裏罵罵咧咧著:靠,你們這幫混球起這麼早趕著搶屎吃嗎?
他打著哈欠,端起昨日喝剩下的涼水,一骨碌灌下去,倚在窗邊端望遠處看發生了什麼事。也在這時,一長裙女人從窗下走過。玉璕的心思也隨之被勾了進去,他嘖嘖出聲……心裏想著,這樣的女人,估計他那個不安分的大哥又得鬧出些什麼幺蛾子。在待對方消失在視野中後,玉璕終於滿意地關上窗戶,回身放下大瓷碗,在床邊扯過單薄的衣服還有一塊難看的黑色神秘“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