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滿頭銀發的老人將手伸進兜裏,掏出一個黃油紙包,然後慢慢打開。他並沒有說話,隻是安心地卷著煙卷,然後借著燭火點燃煙絲,緩緩地吸了一小口。黃老有些吃驚,沒想到對方居然有吸煙的習慣,雖然在這種場合他的這種行為有些不禮貌,但是大先生這一類人向來是不喜歡被約束的。
“……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謝東突然問道,打斷了對方。
李一知道謝東並非是在問黃老,而是在問在座的所有人。謝東的回答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於是繼續說:“人雖然很難了解自我,但是能明白自己該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可很多時候,隻有極少數人知道自己本我的存在意義,並且會去踐行它。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什麼都不知道,碌碌無為,虛度終日;比如……我那個丟人的學生——玉璕。無法判定自己所存在的意義,要麼就是悟性不夠,要麼就是欲望過於淺薄,他兩者皆不是。作為他的老師,我隻能去指引他,所以我讓他來到了東方區曆練。”
謝東掐滅煙,將煙摁在那張極其珍貴的古木桌上,窗外,悠悠的琴聲開始浮現。李一知道那首曲子:《武陵別》,這是一首離別的曲子,詩人王林在武陵城北為自己的將要流放的好友踐行,用好友送給他的琴為他彈奏了這首曲子。
這真是一首好曲子,至少李一現在是如此想到。
在下一瞬間,一條飽含墨意的一橫憑空閃現,黃老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想要拉開和謝東的距離。可是那在空間引起翁鳴的一筆甚至在還未完成之前,謝東的身影便已經消失。黃老的身體僵硬在原地,他不敢回頭看。那個人就站在他背後,甚至沒有任何防備,以他作為符師的實力,即使是謝東敢如此托大,輕輕一筆估計也能重創他,可是如今黃老連動一個手指的勇氣都沒有。他呆滯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古木桌上的煙卷,那裏的火星還未熄滅。
“抱歉,我這個人一旦開口說話,就會停不下來;我其實說這麼多,我隻是想表明自己是一個老師。”那個老男人站起身,謝東的手輕輕壓在對方肩膀上,他附身在他耳邊說,呼出的土煙氣噴在這個遲暮的老人身上,讓他想要劇烈的咳嗽。
“我小時候,看見一家人辦喪事,兩親兄弟為了父親的棺材打起架來。因為誰爭到,誰就可以拿來開禮桌,用來向親戚朋友,鄰居收禮,他們的老母親罵他們,說老娘死也不死在你們麵前,免得你們拿去賣骨頭錢……你知道嗎?“謝東親切地問道。
”你剛才的那番話讓我覺得自己就像那兩兄弟……我是一個老師,而他們是我的學生。我們那些令人尊敬的教習先生隻是想教書育人,而我們的學生也隻是想學點先生之術以免自己以後不會吃虧。所以,他們不是你們這些大人物用來交易的物品,成為你們戰爭的儈子手。別以為和一位有錢的商人做朋友,就能用商人似的口吻說話……那就好像小孩有一個很能打架的哥哥,自己就會打架。在打架這一塊兒,你真的是個小孩兒,還沒斷奶的那種。”
謝東把他按回了椅子上,然後饒過他,徑直走向大門,拉開門的時候突然回頭念出一句詩:“十二大家吊勝汝,如今墳頭五丈青。”
圖爾斯在確定謝東離開之後,小心翼翼地用兜裏的手絹擦著汗,然後小聲向李一問道:“剛才謝先生的那句古詩是什麼意思?”
李一淡定地喝完茶,咂咂嘴,然後拿出自己年輕之時的痞子氣,不屑地說:“別他媽給老子裝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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