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紅八歲的時候就在東方區出了名,那應該是她第一次離家出走。她穿著薄紗睡長裙,咬著自己的指甲,迷戀地看著一家包子鋪,在那個喧嘩的世界裏,她是唯一的寧靜。茶館裏喋喋不休,小二高聲喊著借過,街角喝醉的大漢打著呼嚕;早晨水霧從界河裏升起,油條味,包子味慢慢混合在霧氣之中。這裏就像是清晨的湖泊,充滿著霧氣,那個小女孩站在岸邊,隨著霧氣慢慢升騰,而當第一縷陽光射進這裏時……在那個小女孩出現的那一刹那,仿若神啟一般為這裏畫上了句號,無數道目光聚集在那個小女孩身上。
長裙女孩,燒盡了他們的餘生,引誘著他們的罪惡,使他們的靈魂墮落。
“柳……輕紅……”他的嘴微微張開,眼中有一股深深的迷戀。
這不是馬允第一次聽他說這個故事,柳毅非常喜歡這個故事。他曾無數次覺得柳毅對她的寵溺已經超越了親情,因為柳毅看向那個女孩身上的目光是沉淪的,那是墮落的征兆。當這個男人麵對柳輕紅,他變成了一個致鬱的瘋子,沒有道德底線和價值觀。馬允明白自己的想法的確非常大膽,但他明白絕對不隻有他一個人這麼想。
馬允輕輕咳嗽了一聲,拉緊了大衣,然後說:“雖然我明白您一直希望能與皇室聯姻,此次隨公主一同前來的那位皇子是最好的選擇,但我總覺得這對於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有些殘酷。”
“殘酷?馬先生明白什麼是殘酷嗎?”柳毅的目光流露出一股敵意。
馬允不得不保持沉默。柳毅一直希望能夠通過自己妹妹的聯姻來鞏固自己的地位,並且尋求新的勢力發展。但在他看來,這無異於一種謀殺。柳毅的權力遊戲,不應該通過犧牲自己妹妹獲得。
柳毅打斷了這個無聊的話題,起身欲離開之時說道,“馬先生……在我們東域有這樣一個四字詞語:禍從口出。”
馬允是他的東域名字,柳毅從西域請他來教授柳輕紅禮儀的,他是西域皇室所有公主的老師,公認最具魅力的男人,唱著情詩為他死去的女人的十字架可以插滿整個皇室墓地。他不喜歡東域人,甚至是小瞧;蠻夷,無腦,粗魯這是他對東域人的評價,然而他在見到柳毅之時改變了所有的看法。按照他的說法便是:“柳毅身上有著隻有東域古籍總才能見到的氣質——傲,如果他是一個女人我肯定會喜歡她。”
他欣然接受了柳毅請他成為自己妹妹的老師,當他以為自己會為那個未見麵的東方女人折腰之時,可是在見到柳輕紅之後他失望至極。她和她的兄長比起來簡直就是雲泥隻別,若不是柳毅那寵溺的目光,他甚至懷疑麵前的這個貧乳少女是否是撿來的。
“一塊醜陋的石膏模子。”馬允毫不留情地評判道,柳毅並沒有因此生氣,而是微微弓腰行禮說:“這就是我請先生來的目的。”
馬允大聲嗬斥著那個目光呆滯的女孩,不時嘲笑著她簡直就是書中所說的一個東方裹腳小女人,雖然少女的反應都是呆滯的,但是這個對於美有著嚴重偏執的男人始終沒有放棄。他如同一位雕刻大師在餘生裏雕刻著自己死去情人的雕像,從八歲到十六歲,整整八年他終於將那個女孩從石膏模子雕刻成了無法複製的女神,雖然她依舊貧乳,但這絲毫不影響柳輕紅由內而外散發而出的那種氣質。
馬允曾無數次的告訴她真正的美麗應該是罪惡的泥沼,你被人所稱讚的美貌不過是一副皮囊。因為他知道能讓這個女孩心儀的男人肯定是一個孤獨的落魄者,瘋狂且陰鬱,而隻有這樣的罪人才能從一堆身著同樣白衣,同一幅打扮的女孩之中,尋找到那隻引誘人墮落的惡魔。
門吱呀一聲打開,馬允的思緒被打斷,他就此轉過身。
那個女孩從新紅鐵刀木板上上緩緩起身,屬於她的孤傲如同兵戈馨香散開,他覺得這一切仿佛是一場夢。
木製的十六根方柱上紅燭依次點燃,微光照亮她前進的長廊,夜風吹過,兩邊無數不知名的花瓣吹進長廊裏,卻隻留下了幾瓣。木屐的嗒嗒聲響起,這清脆的回聲如同珠簾落地。那個女孩從階梯方走緩緩走下,月光從她的薄紗上一泄而出,她成功在自己十六歲的那年顛倒眾生。
深深的鎖骨恰如一枝梅,挺拔的脖子即使麵臨寒風也不會微微曲半分。在她孤傲的目光之中,你能見到東域人最為推崇的氣質: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她挺直了腰,那身長衫裙就如同屬於她自身的一部分。這身長衫裙馬允讓裁縫準備了幾個月。一件件扔掉,一件件重做,在他反複的挑剔之中,裁縫幾乎快要發瘋,可是在見證柳家迫人的財力之後,他們選擇拿出自己最大的本事。隨從從馬車上卸下數不清的黃金,然後那些具有偉力的先生仆從將那些黃金全部融化在曬外麵的染料缸中。他冷冽地吩咐:“給我做好點,否則這種金子你們是花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