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瑞斯不喜歡這樣的東域,陰冷,潮濕。就像是被塞進了一個醃菜罐子裏一樣令人難受。當他從高家宅子裏沒出來多久,天又變得灰蒙蒙的,冰冷的雨再度降下,街道也沒了行人。這裏的東域不像故事中那麼繁華,也沒有傳聞之中那麼美麗。有的,隻有壓抑的梅雨天。
這裏的東域不是故事,更像是一副畫,畫中的世界永遠在下雨。
由於自己剛才把雨傘落在了高家宅子裏的緣故,亞瑞斯隻能狼狽地四處躲閃,終於在一處屋簷找到可以棲身的地方。雨聲淅淅瀝瀝,從街道柏鬆枝葉間穿過,最終與泥土融在一起。慢慢地,亞瑞斯望著不禁出了神……
“很喜歡下雨天?”不知是誰問道。忽起的女人聲令他身體一怔。亞瑞斯難以置信地看向身邊那個不知何時出現的女人,精神恍惚。
她或許一直在這裏,就像是被雕刻好的石像刻意擺放在這裏,注視著無人的街道。那麼,這座雕像為什麼會被擺放在這裏?亞瑞斯細思極恐,一種無言的恐懼壓得他喘不了氣。這場雨越來越大,淅瀝瀝的雨聲嘩啦啦作響,密集的雨點聲就像是永遠不會結束。
“……我們又見麵了呢,斬妖者大人。”女人頷首一笑,眉目溫柔。
“眉目溫柔?”,突然冒出來的詞就像是蛆蟲附身一樣令亞瑞斯感到不舒服。麵前的女人大部分麵容都被自己的灰白色兜帽遮住,你隻可見其挺拔的鼻梁以及蒼白的嘴唇,所以亞瑞斯根本不知道這女人的眉目究竟為何樣。興許如池水般溫柔,惹人憐愛;但也也許空洞無神,目光呆滯。
亞瑞斯習慣性地壓下心中的感情,禮貌地點點頭,開口:“夫人,你好。”和他所見著大部分南域女人不同,麵前這位夫人的服飾在他看來屬於“怪異”的範疇。灰白色,而又簡單的樸素長袍,卻搭配著一條極其珍貴的披肩。這條麻色的披肩很好地體現出女人曼妙的身材,各式各樣的繁複花紋以及無處不到的細節則很好地襯托出女人的高貴。
當然這並非是最令亞瑞斯注意的地方,因為這樣的服飾與穿著僅僅隻能說明對方來自於某個高貴的家族。亞瑞斯的目光停留在了女人的手上,作為貴婦人的手自然能夠對得起“纖細若蔥根”等美詞,不過令他很在意的是:女人的手戴著一雙絲綢製的紫色半指手套。這雙半指手套很是精致,在這麼一小塊麵積上,刺繡著諸多美妙的花紋。隱隱約約地,亞瑞斯總覺得這些花紋更像是某種早已經失落的文字,屬於某種不為人知的文明。
“斬妖者大人從哪裏來,又要打哪裏去呢?”女人的疑問打斷了亞瑞斯的思緒。在簡單地思索一會兒後,亞瑞斯選擇了如實回答:“西域來,去天玄宗找犰天盡。”
女人捂嘴掩麵輕笑,咯吱咯吱的聲音反倒是令亞瑞斯有些尷尬,幹站在原地望著雨發呆。過了好一會兒後,女人說:“斬妖者大人真是有趣,天玄宗的犰天盡每個人都巴不得繞著走,您倒是主動要往人劍鋒上撞,莫非斬妖者大人是活夠了不成?”
雖說亞瑞斯曾經在東域各地遊曆,但對於東域特有的宗派文化僅僅停留在“每個宗派都會有自己的掌門人”這種層麵上,至於掌門人是何物,何人一概不知。在他想著大概犰天盡不過就是某個宗派的掌門而已,其位置和西域那些黑幫頭頭差不多。而在他的眼底,幾乎的黑幫頭頭要麼是個混吃等死的老肥豬,要麼就是個隻懂得打打殺殺的年輕人。但現在他意識到自己似乎是錯的離譜,在東域這塊講究先生實力為尊的大陸上,能夠成為掌門人的,先生境界可差不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