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好看不好看,那都是葉鳳歌特地畫給他的。
隻給他一個人,旁人誰都沒有。
可他又怕收下那張畫後,會讓葉鳳歌看穿“傅凜其實很好哄”這件事,往後便不肯再多費心思哄著他了。
他貪心,總想讓她多來哄著些。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葉鳳歌並未因他的拒絕而生氣,反而笑眯眯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裙,“瞧,就是這樣的顏色。好看嗎?”
小傅凜淚眼中已有軟色,卻仍是倔強地抿緊了唇。
他原本不覺得畫上那種叫“錦葵”的花有多好看,可若那花和她一樣,那就是真的很好看了。
“你若不喝藥的話,將來就長不高。”
她有一把極好的嗓音,不凶人的時候,總是軟融融、清甜甜的。
小傅凜別扭地撇開頭,“喝了藥也不會長高,別人都說我快要死了。”
她笑著湊上來抱起他,輕輕拍著他的背:“別聽他們瞎說,我就是被派來幫著你長命百歲的。”
“那你會一直在這兒嗎?”
“隻要你聽我的話,每頓乖乖地吃藥,我就會在的。”
小傅凜很敏感地察覺到她話中那絲微妙的餘地,心慌得忘了別扭,細弱雙臂倏地攀緊她的脖頸,執拗追問。
“一直嗎?一輩子都在?”
她笑著揉了揉他的發頂,“一輩子是很長的……或許,等你長到我抱不起來的時候,我就不能繼續留在這兒了。”
“為什麼不能留了?”
“因為,那時你就不需要我了呀。”
****
傅凜整個人彈了一下,驀地驚醒。
仿佛夢境重現,葉鳳歌端著藥碗推門而入。
傅凜眼中有恍惚的著慌,雙手撐著軟榻坐起身來。
葉鳳歌瞧著他神色不對,趕忙將藥碗放在花幾上,匆匆走過來以手背探他的額溫,“怎麼……”
卻被傅凜伸手環住了腰身。
葉鳳歌僵了僵,卻到底沒有計較他的唐突冒犯,反倒滿麵心疼地伸出手去,“做噩夢了?”
掌心才堪堪觸上他的發頂,她立刻想起前日傅凜才因她這個動作鬧過脾氣,當即便要將手收回。
他卻像頭頂長了眼睛似地,抬起右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還出人意料,討好乞憐一般晃了晃腦袋,主動拿茸茸發頂在她掌心蹭了好幾下。
即便是小時的傅凜,也隻在偶爾病中糊塗時,才肯這樣毫無遮掩地同葉鳳歌撒嬌。
這下葉鳳歌是徹底傻眼,秀氣的麵上浮起茫然紅雲。
雖說傅凜性子別扭不是一日兩日,可近來種種的古怪行徑還是讓她覺得反常。
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後,傅凜徐徐抬頭,俊秀玉麵微仰,直愣愣望進她的眼底。
朦朧瀲灩的眸子泛著恍惚的淺紅,莓果般的薄唇輕啟,沉嗓是半夢半醒時特有的沙啞。
“葉鳳歌,我聽你的話,每頓都乖乖喝藥;若你抱不起我來,就換我來抱你。”
這是七年前的傅凜說過的話。
同樣的人,同樣的話,穿過七年相依相伴的時光再次落進葉鳳歌耳中……
她滿麵通紅地咽了咽口水,深深覺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點毛病。
居然聽出一絲當年絕對不曾有過的纏綿情愫。
葉鳳歌,你怕是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