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早朝過後,延和帝留了臨川傅家家主傅宸與傅家實權人物傅雁回單獨敘話。
一個時辰後,傅宸與傅雁回雙雙麵色慘青地出了內城,打馬直奔位於京西的傅司空私宅。
之前在桐山那次,傅雁回被傅凜以少見的強硬懟了一通後再掃地出門,很是咽不下這口氣。
當時傅凜讓閔肅將她趕出門後,她怒不可遏地就想教訓這個忤逆子,同時也不願他進京,便打算在他進京的途中做點手腳。
哪知傅淳吃裏扒外,不知怎的竟說動了傅準與他們同行進京,可把傅雁回氣壞了。
忌憚著有傅準同行,再加之傅雁回為了不讓傅凜接下聖諭進京,在宣旨官麵前說的一些話已形同欺君,傅家家主怕事情會鬧到下不了台,極為罕見地祭出家主令壓她,這才使她打消了念頭,沒有輕舉妄動。
事後稍稍冷靜下來的傅雁回也曾擔憂過,怕延和帝會追究她欺君之事,心中難免惴惴。
她與家主傅宸商量後,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若延和帝借著這“欺君”的由頭拿她和傅家開刀,傅家便隻能鋌而走險,徹底公開站到黎陽王雲衝那頭去。
黎陽王雲衝便是延和帝的大皇兄,當年本是各大世家最為屬意的儲君人選。
這些年黎陽王忍著一口氣韜光養晦,暗中與各大世家的勾連卻從未間斷,始終蟄伏在暗中等待時機,想要拿回自己曾錯失的一切。
可自傅凜抵京後,延和帝一直沒有秋後算賬的跡象,這讓遠在臨川的傅雁回慢慢鬆下了繃起的那根心弦。
畢竟“造反”這名頭並不好聽,不到逼不得已誰也不想走到那步。既延和帝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傅家便也領情,大家表麵上過得去就是了。
哪知經過昨夜試炮後,從氣勢上徹底掌控局麵的延和帝今日頭一個要打下來祭旗的就是傅家,由頭自就是他們以為已經不了了之的那樁欺君之罪。
傅雁回與傅宸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倉皇之下隻能求到傅凜麵前。
兩人一路打馬趕往京西,離傅凜私宅還有三個街口時,被傅淳所轄的皇城司衛戍攔下。
傅淳本人當然沒有親自出麵,這讓傅雁回和傅宸是有力氣沒處使。
傅宸再三闡述了與傅凜的關係,姿態謙和地與對方交涉許久,才終於被放行。
可放行之前,年輕的衛戍十夫長嚴肅地命二人交出所有隨身兵器,請他們離開傅司空宅邸後前往皇城司府衙取回,顯是怕他們對傅凜有攻擊行為。
傅雁回這輩子沒受過這麼大的氣,慪得心口氣血翻湧。
奈何眼下形勢對傅家極為不利,實在容不得她再生事端,這口氣她也就隻能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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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趕上傅凜休沐,一大早迷迷瞪瞪起來陪葉鳳歌吃了早飯,將她與傅準送上馬車後,便又倒頭回去睡回籠覺。
哪知才沉沉入夢,便被順子的敲門聲吵醒。
順子知他起床氣大得很,片刻不敢猶豫,急匆匆稟道:“爺,傅家家主與傅將軍在門外求見。”
傅雁回什麼性子誰不知道?她竟會客客氣氣等在門外,還用了“求見”這麼充滿尊敬的措辭!
原本沉著困倦冷臉站在門口的傅凜倏地瞪大眼睛,抬頭看著窗外的天空,不可思議地喃喃道:“要下紅雨了?”
在順子的協助下梳洗妥當後,傅凜隨意換了一身素簡銀袍。
許是這位爺自小喜之夜後便一直過得頗為“滋潤”,此刻就隻一身素簡至極的銀袍,仍是遮不住通身那光華照人的俊俏。
順子偷偷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地詢道:“爺,我是先去請他們在前廳奉茶嗎?”
“不必,就在門口說。”傅凜冷冷淡淡地舉步就走。
這是他和葉鳳歌的地盤,與傅家半點幹係也沒有,他希望在這裏頭的所有回憶都是美好。
既他與傅雁回相看兩厭,無論她今日因何而來,他都絕不會準她踏進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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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才當街被皇城司衛戍攔下盤問半晌又收走了隨身武器,接著又被傅凜的人擋在門外,樁子似地杵在門口台階上幹等了近兩刻鍾,這對一慣驕橫的傅雁回來說無疑是巨大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