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2018/7/3 9:20:22
“呀,一時手滑,你沒事兒吧。”薛淑妃說著,走到司徒鳶麵前來檢查她的傷痕。“沒事,小傷而已。”司徒鳶扯了扯嘴角,掩去皮肉上火燒般的炙痛,將手往袖子裏麵藏。這茶水是辛姑一直幫她端著的,敬茶的水溫,本不該這麼滾燙。若是被薛淑妃發現了她手上嚴重的燙傷,隻怕會借題發揮。隻是,薛淑妃的主要目的,好像就是為了這茶水一事般,見司徒鳶越是不在意,便越是要去掀開她的衣裳看傷勢:“呀,盡然燙成了這般模樣,嘖嘖嘖,你娘若是還在,那得有多心疼啊。”聽到薛淑妃提她娘,司徒鳶神色一暗,眼中浮現出幾絲落寞。她娘是地位卑微的宮女,當年懷她的時候雖得不到司徒奉天的承認,卻也沒人敢明目張膽地動皇嗣,宮中那些眼紅的妃嬪和丫鬟便想方設法想讓她自然滑胎,幸得辛姑照拂,這才母女平安。可好景才不過三年,因為受孕時遭受太多,她娘親才陪了她三年便一病不起,死在了她麵前。後來,司徒奉天也不知是愧疚還是每晚被娘親的噩夢纏了身,在她娘死後的同一年,賜了她司徒鳶的名字。之前看到司徒縉雲與薛淑妃兩人的親情互動,她已經勾起念想,如今被她這麼一提,她更是心中感傷。“這沒娘疼的孩子,就是不懂規矩,也容易惹事兒。”薛淑妃一改之前的看到她傷口時的心疼語氣,攥住司徒鳶手腕的力道徒然加重,“既然沒娘管教,那就是身邊做丫鬟的失職了。”一見薛淑妃說完這話,瞬間望向辛姑的目光,司徒鳶忙起身攔在辛姑身前:“不關丫鬟的事兒,是鳶兒自己愚鈍,未學好規矩,請淑妃娘娘責罰。”“這可是你說的。”薛淑妃說著,半俯下身,鉗住了司徒鳶的下巴,“既然你親娘沒法管你,身邊的貼身丫鬟也教不好你,那本宮不介意代替你娘,好好教教你規矩。”這話說完,她坐上主座:“翠兒,再給她杯茶,讓她敬上來。”司徒鳶接過翠兒遞上來的茶。這一次,隔著托盤,她都能感受到茶杯中的熱氣。這一次的茶水,應該比上一盞更燙了。司徒鳶跪在地上,離薛淑妃有一段距離,隻能起身想往前挪幾步再跪下奉茶,可是,她才剛有起身的動作,就被薛淑妃嗬住:“不許起身,要奉茶,就得跪著過來,親手遞給我。”司徒鳶望了望地上被薛淑妃摔碎茶盞而留下的鋒利瓷片,眼神凜了下來。這瓷片鋒利無比,她若跪著過去,她這雙膝蓋,怕是不躺個幾天,是下不了床了。薛淑妃這哪裏是想教她規矩,分明是想置他於死地。“怎麼,不想做啊?”薛淑妃身子向後微微躺倒,眼光從司徒鳶身上移開,轉到她身後一臉疼惜表情的辛姑身上,“那看來本宮還是教教你那丫鬟的規矩吧。像這種遞給主子這麼燙的水害主子受傷的丫鬟,說出去,杖斃都不過分吧,你說……”“我跪著過去就是。”沒等薛淑妃的話說完,司徒鳶就已經端著茶,一步一步從碎片上跪著挪到了她麵前。尖利的瓷片透過衣衫割破了她的皮肉,直接鑲嵌進去,隨著她前進的步子不斷地插入進去,鮮血直流。可司徒鳶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一般,跪在薛淑妃麵前,將茶水舉過頭頂,行禮標準,“淑妃娘娘,請喝茶。”可她越是這樣不卑不亢,薛淑妃便越覺得她礙眼。司徒縉雲是她的親生女兒,她從小便將她當男孩來養,為了就是有朝一日能一人之下,在這後宮稱主。可是啊可是,司徒縉雲身上什麼都有,卻獨獨沒有司徒鳶現在錚錚傲骨。她開始有些明白,為什麼才不過十五歲的司徒鳶,能在這後宮中,憑借著自己的能力,擠走了司徒清雪,讓司徒奉天不得不為她正名了。這種人留下來,隻能是個大患。想到這裏,她垂眼望著司徒鳶手中的茶盞,這一次,連裝樣子都不想,直接伸手將茶撥翻,讓茶水再一次燙了司徒鳶:“呀,手又滑了。”“沒事。”司徒鳶揉了揉已經被燙出水泡的手腕,低眉順眼,“淑妃娘娘要是不滿意,我再敬上一杯。隻是不知,淑妃娘娘到第幾次才肯作罷,畢竟這時辰不早了,父皇約了鳶兒己時到禦花園與他對棋,所以還請娘娘多手心留情些。”“讓本宮手下留情?”薛淑妃原本怠慢的神情瞬間猙獰起來,“分明是你這丫頭未好好敬茶,才會讓茶水落地,現在,倒將這過錯全推到本宮身上了?好一張利嘴。”“鳶兒並未說是娘娘的過錯,茶我再敬就是,隻是提醒娘娘,在沒登上後位前,別傳出了不賢善妒,故意刁難請安公主的罵名。”這一次,司徒鳶挑得更明,“我現在所受的,不過是區區皮肉之苦而已,可若是因為懲治我而壞了娘娘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名聲,那就得不償失了。”“你!”被司徒鳶挑明了她想爭後位的心思,薛淑妃臉上一陣鐵青。她挺直著背脊坐在主座上,對著翠兒揚了揚手,“再給她上茶,這敬茶的規矩,三公主隻怕還未學會一點點皮毛會皮毛。”“是。”翠兒應了一聲,就要上前來遞給司徒鳶茶,可是,腳下的步子才移動半分,就被薛淑妃喚住:“讓她自己跪著去拿,未敬茶前,不許起來。”司徒鳶勾唇笑了笑,沒再申辯。她撩起裙擺,從地上的碎片中跪著拿過翠兒手中的茶杯,再轉向薛淑妃,再一次重複之前的話語:“淑妃娘娘請用茶。”薛淑妃接過茶盞,正要再故技重施將茶灑到司徒鳶手上時,從門外無端端卻飛來一顆細小的石子,正中她手腕上的青筋,讓她拖著茶盞的手臂一麻,手中的杯子便瞬間向著她所在的方向傾斜過去,燙了她一聲。“啊啊——”薛淑妃叫了一聲,身子站了起來,手指著司徒鳶,還未開口,就聽得門口一陣低沉的輕笑聲,夾雜著淡淡熟悉的氣息掠了過來:“多年不見,淑妃還是這麼老當益壯啊。這身手的敏捷程度,更甚從前啊。”老當益壯……這淑妃雖然年紀不輕,可是從保養上來看卻並不特別顯老,此番被人用這個詞形容,倒真是要吐血。司徒鳶順著來人的話向著薛淑妃望過去,果不其然看見她本就氣急的臉呈現出豬肝色,一張原本對著她發火的眸子轉向門口,臉上的厭惡藏都藏不住。司徒鳶將目光從薛淑妃身上轉移到正不緊不慢向著她走過來的裴止,眯起了眼。嘖嘖嘖,看來,這兩人交惡很深啊。“本宮不是說過,攝南王不許出入淑蘭殿嗎?你們是幹什麼吃的,一隻兩隻蒼蠅都放進來?”薛淑妃見到裴止,連身上的燙傷都顧不上了,一門心思隻想攆走他。“若不是孤的人在這裏,孤才不想踏進你這地方呢。”裴止臉上還是淡然疏離的笑,完全不把薛淑妃諷刺的話放在眼裏。“你的人?”薛淑妃冷哼了一聲,伸手指向司徒鳶,“她嗎?果然是同類人,同樣的賤種。”“有沒有人告訴你,你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很不好。”裴止已經行到薛淑妃麵前,幽深的眸子中有光在閃,“孤今日,可是來找縉雲的。”司徒鳶眉頭挑了挑。這家夥是幾個意思,他眼神明明是望著她的,可是要找的人,卻不是她?是她自作多情了嗎?她還以為剛剛那一石子,是他在幫她。“找我?”站在薛淑妃身旁,幫她吹著手臂上燙傷的司徒縉雲聞言抬起頭,一臉茫然地望向裴止。在觸及到他那俊顏之上恍若星辰般瀲灩的眸子後,她臉上的茫然瞬間換成羞赧,支支吾吾地問,“皇叔來找我,所為,所為何事?”“你前日不是說讓孤帶你練習騎射嗎?怎麼這才一日功夫,就已經拋之腦後了?”裴止臉上的表情滿是惋惜,“還是說,縉雲你隻是說說而已?而孤卻當真了?”“什麼?”薛淑妃聞言,馬上將臉轉向司徒縉雲,“你居然讓他教你騎射?天底下男兒那麼多,想要騎射,誰不可以?偏偏……”薛淑妃氣得說不出話來。“不是這樣的母妃。”司徒縉雲有些無措。她前日確實是貪戀裴止的出色的氣質和容貌有意接觸,找了個蹩腳的理由說讓他教教她騎射,可是,可是他明明早就當麵拒絕了她,怎麼現在又擺出一副被拋棄的樣子。“既然公主無意,那孤就先告退了,公主自便。”裴止不給司徒縉雲解釋的機會,連之前對她的稱呼都變了。眼看著之前連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的人現在碰了壁要走,日後恐怕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司徒縉雲咬了咬牙,抬腳幾步上前,拽住了裴止的衣袖:“皇叔,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