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一樣習慣(1 / 2)

發布:2018/7/4 0:02:40

自從那日裴止說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就走掉後,有事沒事,司徒鳶都在想這句話的意思。辛姑沒有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見司徒鳶如此,隻當是她都豆蔻年華,春心萌動。她端著茶走到司徒鳶麵前,望著在書桌旁坐了半天,揚言要施展施展書法卻什麼也沒寫出來的某人,搖了搖頭:“哎,我看啊,鳶兒這回是栽了。”一句話,讓司徒鳶一怔,從走神的狀態回了過來。她拿過辛姑放在桌上的茶輕抿了一口,嗔道:“辛姑你說什麼呢?”“我說得不對嗎?”辛姑臉上帶著了然的笑,“從那日王爺替你敷藥走後,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就好像整個人,三魂被他勾去了七魄。”“有這麼誇張嗎?”司徒鳶回避著辛姑的眼,專注地望著茶盞上的青花紋路。“這不是誇張,是事實啊。”辛姑不給司徒鳶逃避的機會,她向前走了兩步,撫上了司徒鳶的手,“鳶兒,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王爺了?”“哪有的事兒。”司徒鳶眉頭輕皺,瞬間就矢口否認。她是從地獄爬出來,重活一世的人,怎麼會這般輕易動了情欲?她承認她的確對裴止有一種依賴和信任感,似乎隻要看到他,她就能無條件地相信,他不會害她。可能是上一世嫁給蕭亦衡嫁得匆忙,她甚至都未真正體會過男女之情,如今對裴止心生好感,也不過是因為他處處幫她而已。對,僅此而已,別無其他。所以某人的刻意提醒,不過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隻是,雖然明明已經想得很透徹,可一想到裴止最後的舉動,她還是生氣,很生氣。怎麼會有這樣的人,一邊按著她的手讓她感受到他沉穩的心跳,一邊卻又在她心跳如雷之際說出那番殘忍的話。“是嗎?”辛姑顯然還是不信,望著她的眼中滿含疑慮。“是是是。”司徒鳶連說了三個是,然後視線轉向桌上放置已久的空白紙張,“辛姑幫我磨墨,我讓你看看我的書法。”“是,看看你狗爬的字體。”知道司徒鳶有意岔開話題,辛姑也不再糾結她對裴止的情愫是何,隻是邊說著邊走過去,替她專心研著墨,“說起來也怨我,大字沒認識幾個,雖然從小就有心教你,可是也總是有心無力。不過還好,你從小聰慧,雖然字寫得醜,但是總算能認識不少字,也算……”辛姑絮絮叨叨的話還未說完,司徒鳶幾個筆畫下去,她脫口而出的話語便卡在喉嚨裏,臉上全是震驚。司徒鳶筆下的字,不是她所熟識的粗鄙,而是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一筆一劃,蒼勁有力間又帶著女兒家特有的柔情。辛姑靜靜地看著,隨著她落下的字體越多,她眼中的震驚便越濃。到了後段,也不知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眼中的震驚變成疑惑,最後又是一片了然。待司徒鳶兩行字收工,辛姑才終於抬眼,指著字道:“鳶兒,你這字,是不是跟蕭世子學的?”一句話,讓司徒鳶原本綻放的笑意瞬間僵硬在了臉上。她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地問:“辛姑怎麼會這麼覺得?”“前些日子,快要下雨時我路過蕭院,從外間看到蕭院的丫鬟正在收拾搬出來曬的書簡,我見他們人手不夠所以主動幫他們搬運了一下。”辛姑回憶道,“蕭院的丫鬟說,曬的是她家世子的親筆。我剛剛看你的字體,與我上次搬運的蕭世子的字體,簡直如出一轍。特別是這一劃……”辛姑說著,抬手指向桌上的一個字:“我那日所搬的一幅字畫中,配上的文字,似乎也有這麼個字,一樣的位置,一樣的勾字很長。”司徒鳶順著辛姑的指的方向望過去,那個字是頂。即便辛姑還沒有說出來,她也能知道,蕭亦衡所寫的是什麼。頂……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上一世,蕭亦衡的書房中,遍地都是他寫的這兩句話。她初時並不能認全,但卻知道,這句詩,肯定是他的夢想。為了配得上他,她每次都會向打掃書房的丫鬟討要蕭亦衡作畫或者書法不滿意而丟掉的廢稿,然後拿到自己的廂房一筆一劃地照著練習,年複一年,久而久之,竟然也能練得與他飄逸的字體八分相似,連下筆的小動作,勾橫撇捺的位置,都分毫不差。沒想到,重活一世,這個習慣,卻還沒改過來。心裏無端端開始煩躁起來,司徒鳶擱下筆,抬手直接將桌上的書法揉成團遞給辛姑:“拿下去燒了吧,還有書案上其他的,也一並燒了。”“燒了?寫得這般好,為何要燒了?”辛姑拿著紙團,眼中有些無措,“鳶兒,可是,可是我說錯了什麼,讓你生氣了?你告訴辛姑,我,奴婢下次一定不會再犯了。”見她又將自己的稱呼從我換成了奴婢,司徒鳶壓下心中的煩躁,轉身握著辛姑的手:“不是跟你說過以後在我麵前,不用稱呼奴婢嗎,怎麼又忘了?你沒有說錯什麼,隻是我覺得這些都不好,我想再寫些更好的,是不是就應該將不好的扔掉?”辛姑點了點頭這才放鬆下來:“那我就放心了,我馬上拿去,將它們都燒掉。”“嗯,謝謝辛姑。”司徒鳶拍了拍辛姑的手臂,向著臥房走去,“我乏了,想休息休息,若等下有人來訪,不用問我,直接回絕了就是。”“好。”辛姑應了一聲,開始按照司徒鳶的吩咐將她之前寫過的稿子和書畫都搬到院子裏燒掉。隻是,許是紙燃起的煙霧飄散在院外,引來了不該引來的人。辛姑正將紙張全部放入火盆中,看著火光燎燃,頃刻間那些字體都消失不見,她心裏才稍稍安下來。她抿了抿唇,望著紙張的眸子上抬,可是隻一眼,就看見一身白衣,眉目如畫的蕭亦衡手握著一把折扇,不知何時,站在了院內,離她正燒著紙張的火盆,不足一米。辛姑想起之前自己在書房說出那番話後司徒鳶煩躁的表情,身子馬上站起來攔在火盆前,擋住了蕭亦衡前進的步伐:“世子殿下。”“這是在燒什麼?”蕭亦衡被她攔下了步子,便知趣地不再上前,搖著手中的折扇,隻餘下目光不經意地向盆中瞥了瞥。“沒什麼,隻是些公主不喜歡的書畫罷了。”“書畫?”蕭亦衡搖著折扇的動作一滯,“早些聽聞,三公主的母親死得早,她從小是辛姑你養大的,卻沒想到,辛姑你還會書畫。”聽出了他話語中的試探之意,辛姑張了張唇,終是將喉嚨中未說出的話壓了回去,笑著轉移了話題:“世子殿下這次來,是……”“哦,偶然得了些珍奇的玩意,所以想拿過來給三公主開開心。”蕭亦衡說著,手一展,被他掩在廣袖中的錦盒就瞬間顯現出來。那盒子與食盒大小無異,此番被他捧在手裏,紫檀木盒的雅致被他襯得淋漓盡致,即便還未看到盒中之物,卻無端覺得定然珍貴異常。辛姑對著蕭亦衡行了行禮:“世子殿下還是將東西拿回去吧,這禮物太貴重,公主不能收。”“你都還未看到我拿的是什麼,又怎麼會覺得它貴重?”蕭亦衡反問道。“這盒子,一看就是上品,這盒中的東西,自然也非比尋常。”“辛姑,比起你家主子,你這見識,太短淺了。”蕭亦衡順著辛姑的話接了過來,“古語有買櫝還珠,為何,今日的我就不能反過來,用比珠還貴的櫝來裝毫不起眼的東西。”他說到這裏,當著辛姑的麵,將錦盒打開,下一刻,一隻通體雪白的兔子就出現在辛姑眼前。而那兔子旁邊,放置的不是香草,而是肉。生肉,還淌著血的生肉。辛姑見到血腥,身子向後退了一步,眉頭蹙了起來:“世子殿下這是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啊,送隻兔子而已。”蕭亦衡捏住兔子的耳朵,將兔子從檀木盒子中提了出來,“這可不是尋常的兔子,這隻兔子,吃的不是草,是肉。我覺得神奇,所以特意拿來,給三公主也看看。”“公主不會喜歡的。”“你怎知你家公主不喜歡?”蕭亦衡抬起眼,瞳孔凜了起來,從深處泛起寒意,“這樣吧,你做不了主,你將它送給公主,若她真心不喜歡,你再送還回來給我便是。”“這……”“我蕭亦衡要送出去的東西,還沒人敢攔過。”蕭亦衡一句話,將辛姑的猶豫完全打斷,她隻得俯身行了一禮,接過錦盒道了謝後,向著裏屋走去。蕭亦衡站在原地,目送著辛姑的背影轉過門口,消失不見後這才收回了目光,視線轉向地上早已燃盡的火盆上。火苗早已熄滅,隻餘下紙張的幾個邊角還未燒完,散落在地上。蕭亦衡伸出手,纖長的指尖捏起一張破碎的紙片,上麵,還能隱隱看到一個字體的半邊。撇捺自然,勾折拉動較大,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即便隻剩下一個字的半邊,他也能看出來,寫字之人的筆力飄逸,是個行家。隻是這行筆的習慣……蕭亦衡死死地盯著紙間那半邊勾折,眼中的波瀾越來越大。勾下筆後先停頓再拉長,是他從小到大的習慣,獨一無二的習慣。司徒鳶怎麼會有與他一樣的習慣?這到底,是巧,還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