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生死無關(1 / 2)

發布:2018/7/12 17:03:41

第二日。等司徒鳶醒過來的時候,鄭昭言已經不在房內了。她伸了伸手臂想舒展一下筋脈,可是,才一伸手,手背就打到了床頭的欄杆。她轉了一圈眸子,這才發現,原本應該睡在地上打地鋪的自己,此刻卻是睡在床上的。怎麼回事?難道是鄭昭言良心發現,覺得半夜風大,抱她上的床?嗯~不對,他會有這麼好心?司徒鳶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剛整理好衣衫,阿婆便推門進來,望著她笑道:“言痕媳婦兒,你醒了?昨晚上睡得可好?”一大早就得老人關心,司徒鳶自然暖心。她走上前去攙起老婆婆:“睡得很好,謝婆婆關心。您這麼早就起來了?我家夫君呢,可是在外麵?”“言小子一大早就出去了,他沒跟你說?”阿婆一臉詫異。“出去了?那他去了哪兒?”司徒鳶有些擔心,“他身上傷口還未痊愈,不在這裏好好養傷,到處跑什麼?”“哦,你不說,我居然都忘了他還有傷在身這件事兒了。他從醒來開始就一直精神四溢,今日早上還剛剛幫我搬了兩桶水進來,從外表上看,完全不像一個受傷人該有的樣子。”阿婆自顧自地說到這裏,似乎這才記起來司徒鳶的問話,繼續道,“他啊,今日跟著村長他們一起,進山開荒去了。”“開荒?”司徒鳶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可現初春時節已過,並不是耕種的好時機。”“這是村長的意思,他做的決定,我們都無權幹涉。”“所以,鄭……我夫君,也是村長指名要去的嗎?”“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阿婆看司徒鳶擔心的樣子,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到,“你放心,他們就在前麵的山頭,不會有事的。”“但願吧。”司徒鳶望著天上壓過來的烏雲,呢喃了一句。其實,她本不該關心的。她此番出宮的目的隻是為了了解鄭昭言的動向,切斷他與蕭亦衡之間聯係的可能。所以,若鄭昭言在這個時間段出了事情,對她來說,反倒是除去了一個強勁的敵手,不用憂心忡忡地擔心他什麼時候會與蕭亦衡攪合在一起。可是,一想到他那雙絕美靈動的眸子若是在此地永遠閉上了,為什麼,她心裏還是有一絲絲不忍?司徒鳶站在屋簷下,看著從午時一直下到現在的大雨,眼中的暗沉又深了幾分。“丫頭,還在擔心你家夫君啊。”阿婆看著站在屋簷一動不動望著遠山的司徒鳶,不由得打趣,“哎,看來你們私奔是對的。找一個自己喜歡,又喜歡自己的相守一生,哪怕日子過得清苦些,卻也是開心的。”“找一個自己喜歡,又喜歡自己的相守一生麼,”司徒鳶聞言,沒有轉身,隻是望著越來越密集的大雨,輕聲道,“可人心難測,婆婆又怎知,自己喜歡的人,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呢?”想當初,她嫁給蕭亦衡為妻時,他對她說過,此生定不離;她為他偷取司徒明軍防圖時,他也對她說說過,會愛她一世。可是才不過轉眼,就換來崇封亡國,滿門橫死,他摟著淩縉雲從她慘死的孩子屍首上跨過。“這……”那婆婆似是看出了司徒鳶眼中突然湧現的哀傷,原本還想說著什麼的嘴巴張開後又合攏,這了半晌,終是沒再吐出下個字來。兩人就這樣站了半晌,老婆婆望著天色,眼中的神色也開始擔憂起來:“往常開荒,即便遇到下雨天,隊伍也會在天黑之前回來。可是,這眼看著天都黑了,卻……”她這話剛一說完,門口就想起一陣喧鬧聲,是出去的隊伍冒著大雨走了回來。司徒鳶一喜,馬上舉著傘走向人群,想看看鄭昭言還是否安好。鄭昭言身形頎長薄弱,配合著那雙眼,便是出塵之姿。這樣的身形放在眾多村名中,明明隻要一眼便可認出。可是,她的目光已經來來回回掃視了一遍又一遍,卻始終看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司徒鳶拉住在大雨中奔走的村民:“言痕呢?大家都回來了,可為何沒有看見言痕?他不是跟你們一起去的嗎?”“這大雨下了一天,山體崩塌,別說言痕了,我們有好幾個兄弟都不知所蹤。”“不知所蹤……”司徒鳶蹙眉。這出去一趟,別人都好端端的回來了,他卻被困住了。嘖嘖,這家夥還真夠倒黴的。“姑娘,”那人望著司徒鳶蹙眉,以為她擔心,忙安慰著,“你也別太著急,等明日這雨一停,我們便去山裏找。你家相公,不會有事兒的。”他說到這裏,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補充了一句,“對了,言公子在跟我們上山前,好像與我多過一嘴。他說,若是他此番回不去了,就讓你去床板下找找,說是留了東西給你。之前我還以為他杞人憂天,沒想到,還真被他猜中了。”司徒鳶聽著這人的傳話,漆黑的眼眸微微閃了閃。不對,很不對。從村民的傳話來看,鄭昭言似乎早料到他今天會出事兒,所以一早便在屋裏安排了東西。看來今日這開荒之計,他不是自願前去的,而是,不得不去。那他放在床板下的東西,又是什麼?想到這裏,司徒鳶沒再耽誤,直接就往房間裏奔。她一把掀開床單,在床板間來回摸索著,果然在靠近床頭的位置發現了一塊布條。司徒鳶拿過布條展開,布中包裹著的那柄桃木簪子便顯現出來。還是如之前一般的模樣,搭上機關就能旋出銀針,而那銀針上,黑中泛著紫。他竟然就將她的簪子藏到了這裏,那玉佩呢?他是不是把玉佩也藏在床板下了?這般想著,司徒鳶身子一動,就要再去掀床板,可是,眼角的餘光卻瞥到用來包裹簪子的布條上,司徒鳶這才看到,那片布條上,幾個囂張飄逸的字體:“別想了,玉佩我隨身帶著,你若跟來,我便還你。另外,作為回報,我會告訴你這玉佩中藏著的秘密。”司徒鳶望著這兩行字,心中把鄭昭言罵了千萬遍。她就知道某個奸商絕對不會這麼容易將東西還給她。他自己明知是計還往裏跳也就算了,居然現在還想著拉她一起墊背!不過,轉念一想,這大雨荒山的,與其說他是在拉她墊背,倒不如說,他在向她求救。拿那玉佩中的秘密,換她前往,博得他的一線生機。罷了,雖說鄭昭言的死活與她無關,可是,這樣出塵的人,要死,也不該是這樣死在山裏。想到這裏,司徒鳶沒再耽擱,利落地將桃木簪子插入發中綰好後,帶上阿婆屋內的兩把鐮刀,舉著傘就往山上趕。大雨傾盆,司徒鳶順著腳下泥濘裏村民的腳印往前走,不消片刻就進了山。山中確實有墾荒的痕跡,可是,卻都不知新開發出來的。司徒鳶順著山路一路找著,可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卻完全沒有鄭昭言的蹤跡。若是他有意想隻會她讓她上山,那在途中,必然會留下些有用的線索讓她知曉,可是,一路來她都仔細尋覓,除了被雨水衝刷得翠綠的樹葉外,再看不見其他東西。天色越黑,司徒鳶眼中的焦慮便越重。腳下的裙擺已經濕透,整個身子因為雨淋的緣故重了一倍,行步間,步伐緩慢了許多。“言痕~言痕?”她邊走邊叫著,雨一直不停地下,周圍的視線已經完全看不見。司徒鳶就這樣走著,腳下卻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連帶著讓她手中舉起的火把也摔在了地上。司徒鳶皺了皺眉,從地上爬起來,借著地上火把還未被澆滅的光向著絆倒她的東西望過去,就看到,那是一隻已經僵硬的手臂。那人被山上滾落的石頭壓住了半個身子,故而看看不清樣貌,想來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司徒鳶望著腳下已經滑落下來形成一個固定山包的山體,皺起了眉。她原本以為,村民口中所說的山體崩塌隻是傳訛,隻是某些人殺害鄭昭言有個合理的理由,可是卻不想,竟是真的。若並非人禍,而是天災,那鄭昭言豈不是……想到這裏,司徒鳶圍著滑落的山石轉了一圈,想要尋找鄭昭言的蹤跡。她才剛轉過轉角,另一邊,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就撲麵而來。在雨水的衝刷下還能有這麼濃重的血腥,那這股血的味道,一定不是因為山體崩塌。這血,應該是被利刃所傷,時間不長,而且,這血,肯定還在流。司徒鳶順著血腥的方向走過去,撥開遮擋著的樹葉,正要借著微弱的火光看看這樹葉後的情況時,隻覺脖頸處一涼。下一刻,匕首的寒光便倒映在她眸子裏。耳畔,有低沉的聲音傳過來,像深淵中的猛獸,更像地獄中的修羅:“別動,否則,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