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歌走後，薑鬱掐滅了煙頭。
球桌上的八盞頂燈溫和明亮，沙發背後的燈帶星星閃閃。
薑鬱看著麵前安靜的男生，脫口問：“你不會真是為了讓我願賭服輸，才千裏迢迢從京城跑來參加比賽的吧。”
邵景行不答反問：“你覺得一年的時間，夠不夠複習？”
語氣裏是顯而易見的篤定，好像他已經斷定了比賽結果。
“嗬，”薑鬱揚眉，“即使你拿了第二名，也不是冠軍，也要答應我‘任意’要求的。這概率，你這個T大的高材生應該會計算吧。”
兩人互不相讓，邵景行先笑了。
他笑起來很好看，濃眉星眸，帶著少年人獨有的幹淨與純粹。
他的唇型很漂亮，唇角微微上揚，便是令人賞心悅目的弧度。
“今天有點累，先不練了。我回酒店，你現在回去嗎？”
薑鬱本來想和邵景行多呆一會兒，見他這樣說，隻好說：“那我也回家了，明天我會來觀戰的，你好好休息。”
國慶假期第一天，也就是比賽的第一天。
抽簽定下在下午兩點，而三點正式開始比賽。
靈感台球俱樂部裏熱熱鬧鬧的，不少選手已經在提前開台熱身，還有些想一睹高手過招的台球愛好者們圍在球台邊，等著比賽開始。
店裏的工作人員穿著統一的工作服，快步穿梭於球台之間，登記到場的選手姓名。
老板和店長在親自接待遠道而來的台球高手們，那幾個人裏有沿海幾個省份的民間排名第一名，還有前幾年拿過另一項大型賽事的冠軍。
總之，參加了這次比賽的，都不是等閑之輩。
雖然都不是職業選手，可是他們杆法精準，謀略十足，又加上多年累積的臨場比賽經驗，讓他們一出現，就站到了離冠軍更近的位置。
薑鬱有些擔憂地看著角落裏的邵景行，默默為他捏了一把汗。
比賽臨近了，她心裏的矛盾感來得更強烈了一些。
她在心裏自我安慰，如果他輸，她便可以提出自己的條件；如果他贏，也能捍衛住他自己的尊嚴。
如此都不虧。
這樣想來，倒是好受了一些。
兩點整，店長準時拿出抽簽用的盒子，逐一點名抽簽。
參加比賽的共有128個人，按照雙敗淘汰製，采取抽簽號碼1對2、3對4、5對6這樣的兩兩對決。
邵景行抽到了11號，第一場對手便是12號。
他將數字11塞進自己的號碼牌，靜靜地等著店長安排比賽。
店裏共有十二張斯諾克球台，有四個穿著黑色馬甲的服務生站在球台附近，等著店長指示。
薑鬱走到邵景行身邊，低聲說：“哎，你看，在你正對麵那個，名字叫陸旭，是去年‘星牌杯’的冠軍，你知道嗎？”
邵景行掃了一眼，不留痕跡地收回目光：“不清楚。”
薑鬱不死心，繼續說：“那他邊上那個，叫林一帆的，你總該熟悉吧？據說是‘京城第一杆’，經常到雲市來賭球的。”
京城第一杆？
邵景行終於有了點兒興致，他抬起目光注視著那個圓頭大耳的林一帆，心想京城什麼時候有這樣一個“第一杆”了。
“不認識。”邵景行沒有多說什麼，嗓音總是淡淡的。
薑鬱隻當他是自負不把對手們放在眼裏，也就不再繼續追問。
俱樂部很大，裏麵熙熙攘攘。
薑鬱注意到有電視台的記者過來拍照，俱樂部請的宣傳攝影師也在跟蹤照相采訪，不過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陸旭林一帆等人的身上。
等了好久，終於有工作人員來通知邵景行準備參加第一場比賽。
在賽台邊上，理球師已經擺好了球，而12號選手已經在球桌邊等待。
這是邵景行的第一輪PK，128進64。
薑鬱看著那白晃晃的頂燈下，十五顆紅球和六顆彩球都反著柔和的光。
戴著手套的理球師十分專業地掏出兩顆母球，置於開球線後，並低聲向邵景行和12號選手講爭奪開球權的規則。
邊上的斯諾克桌邊擠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去瞻仰高手出杆。
相比之下，邵景行這桌就冷清了許多。
薑鬱緊緊盯著那個穿著黑衣的少年，從上至下掃視他修長勻稱的身體，覺得胸腔裏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緊張。
這麼熱鬧的場合，這麼多人在的地方，她自動將自己歸類，劃到了邵景行唯一的後盾。
一時間，就有些壓力重大的意味。
得到開球權後，邵景行轉過身，衝著薑鬱微微一笑。
目光清澈，淡雅從容。
而那笑容是鎮定，是安撫，是他胸有成竹的詮釋。
薑鬱忽然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