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遠瞥了沈如故一眼,沉默了。
哪怕,在南京想嫁進秦家的女子數不勝數,她們貪圖的不過是他在南京的勢力。
她曾說心疼他,秦修遠以為,沈如故和別人不一樣。
今日她的一番話,讓他忽然明白,實際上說到底,她還是和那些女子沒有多大的區別,同樣心底裏仍舊介意他是個瘸子。
秦修遠心裏頓時失笑,利用沈如故,是最好戳傷沈家的法子,他究竟還在心軟什麼?
驀然之間,秦修遠溫和的麵色暗沉下去,他淡聲道:“若你今日來隻是為了娶親的事,我累了不想談,你請便。”
雖然他沒有下逐客令,但和讓她離開沒有兩樣。
沈如故也不想像狗皮膏藥似的賴在雲錦坊,她隻是想得到秦修遠的答案,顯然,他是真的不想談下去。
“求你!”女子的話音一落,撲通一聲,她驚跪在了他的麵前。
秦修遠恰好轉過了身,聽到身後發出的聲響,停滯不前,他側頭,沒有完全反頭看她。
餘光裏,沈如故長跪不起的姿態,讓他心裏一股子火苗竄上來。
她為了不嫁給他,不惜跪著求他。
秦修遠嘴角扯出一抹艱澀的笑,尋常那雙帶著溫柔的眼睛,染上了寒霜。
他壓根沒有走過來扶她,而是帶著波瀾無痕的語氣,背對對她道:“若你喜歡跪著,那就跪著吧!”
秦修遠說完,便上了樓。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顯得很艱難,拐杖聲敲擊地麵的聲音,較之尋常略重。
他上了樓,順手關上了閣樓的門,閣樓上的窗戶,是為了通風,每每他在裏頭煮茶,都會飄出茶香。
沒過多久,閣樓裏麵發出瓷器摔碎的聲響,雜亂無章。
從外頭回來的秘書,步履匆忙,聽到聲響之後,急忙上去。
路過沈如故的身旁,秘書瞥了一眼,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又疾步向上走。
秘書敲門,裏麵沒回應,直接推了門。
門一敞開就瞧見秦修遠的拐杖掉落在一旁,他倚靠在老爺椅的邊緣,腳邊都是茶壺、茶杯、茶盤的碎片。
茶水是涼的,流淌在地上,漫延著最後浸濕了秦修遠的雲錦鞋底。
秦修遠臉上的神情,有些受傷,秘書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縱使當初秦修遠知曉娘親死亡的真相,也不曾表露過受傷的神情。
“秦少。”秘書將拐杖扶起來,迎上前,遞給了秦修遠。
秦修遠並沒有接,他抬頭,眼裏一片炎涼。
“沈昭年怎麼說?”秦修遠問,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看你的樣子,沈昭年沒給答複?”
秘書點點頭,什麼都瞞不過秦修遠。
“沈昭年怕是對這個義女還有幾分情誼,不想讓她這麼早出嫁。”
秦修遠眼裏劃過狠絕的冷光:“那就加大點壓力,沒有壓力,怎來的動力?沈昭年沒碰過壁,若是讓他嚐點苦頭,別說一個義女,怕是他親生閨女也會送到秦家。”
他不緊不慢地扶著老爺椅的邊緣,半躺著,閉著眼,幽聲道:“致遠,若是沈昭年知道自己最看重的兒子,有心要沈如故做太太,你說沈昭年還能淡定嗎?”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秦少,明兒個就去辦。”秘書對秦修遠如此道。
秘書雖然明白沈崇樓喜歡義妹沈如故,秦少娶了沈如故對沈崇樓會造成很大影響,也就達到了報複沈家的目的。
但,有一點秘書不明白,此刻,沈如故怎麼跪在外頭?
於是,秘書指了指樓下,道:“沈小姐這是唱的哪出?”
秦修遠眉眼輕動,回道:“苦肉計!”
“那秦少受用嗎?”秘書鬥膽問了一句。
秘書的視線落在碎片上,秦修遠怕是著了那女人的道了,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不然尋常最珍惜的茶具怎會摔碎,若是說不小心,他不信。
秦修遠依舊是閉著眼休憩的狀態,沒有回答。
秘書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將領來的信箋輕輕地放在秦修遠的身邊,便離開了閣樓。
秦修遠這才睜開了清明的眼,受用嗎?
或許,受用吧,不然,他為何如此氣憤。
秦修遠自嘲地笑了笑,竟為了個不願嫁給自己的女人心生憤懣。
他伸手將信箋拿過,拆開,展開信紙,看著。
信紙上有著娟秀的字體:二哥,放心,我已成功引起沈昭年的注意,為娘親報仇的日子不遠了,彼時,我必定手刃沈昭年。安容親筆!
秦修遠看著白紙黑字,心裏有一股痛在翻滾著,他也是有小妹的人,年歲和沈如故相仿。
可他的小妹,為了複仇,不久的將來要爬上沈昭年的床,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