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年喜年喜(1 / 2)

酒店門口圍了很多人。

溫暮一眼看去,看到露出一個頭的紅色長椅,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突然湧出一股酸脹,然後拉著盛桉往前走。

盛桉側頭:“怎麼了?”

她的心髒砰砰直跳,“我雖然隻在這裏呆了一周的時間,可是有件事我記了很久。”

“你看到那個紅色長椅了嗎?”

盛桉對著露出來的椅子定睛看去,眉心也跟著一跳,喉結滑動:“嗯。”

“如果說我來這裏最深的印象是什麼,大概就是這裏有一個老爺爺,他從早坐到晚,就坐在那個紅色長椅上,隻有一天我看到有人和他說話。”

說著兩人已經到了人群中,人還坐在椅子上,隻是已經閉上了眼睛,很多人圍在周圍,說的地方語言,溫暮聽不懂。

盛桉長得高,能仔細看清楚裏麵的情形,比如,老爺爺手裏那把緊緊握著的口琴。

他蹙眉,猛然抬頭往這家酒店看去,紅色的長椅,拿著口琴的老爺爺…

每天都在這裏坐著。

盛桉拉著溫暮排開人群往前走,一個人蹲著,握著爺爺的手,嘴裏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什麼。

他低頭,用英文詢問道:“請問我可以和這位老者說句話嗎?”

“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年輕人抬了抬他幹枯的手:“他已經很累了。”

盛桉也跟著蹲下去:“隻說一句,不讓他那麼累,讓我試試。”

他態度很誠懇,那人看著盛桉幹淨的眼睛,點了點頭。

盛桉鬆開溫暮,然後緩緩握住老人的手,是攢著口琴的那隻。

他能明顯感覺到,在他碰到他這隻手時,他手輕微的震動,還有排斥,隻不過力量太不足了。

他好像已經提不起任何力氣了。

盛桉緩了口氣,湊近了,用足夠他聽到的聲音:“請問,這隻口琴,是年長安送給您的嗎?”

他刻意把年長安這三個字說的很慢,咬字清晰,一點點重複:“年長安,Changan.”

老人終於有了反應,手指動起來,渾濁的雙眼緩緩睜開,蒼老無神,像枯死的老樹幹。

旁邊的年輕人震驚地看著老人。

他把手指頭抬了抬,口琴在他手中卻是紋絲不動。

麵前的這個老人就是那個讓年長安惦記了半輩子的人,他也在等他,就這樣等了半輩子。

盛桉抬頭,言簡意賅:“他也在想著你,沒有娶妻生子,所以你不是一個人。”

老人好像完成了什麼心願,可又像是覺得遺憾和不甘,突然抬起手握住了盛桉的,很緊。

盛桉回握過去:“您想說什麼?”

他把口琴塞進他的手裏,用最後一絲力氣:“不要,告,訴他…”

隻這一句話,他就垂下手,雙眼睜大,眼裏泛著枯木的汁液,隻有一點點的光,盛桉哽著嗓子說了聲“好”,他才像放下一切般閉上了雙眼。

可是他手還沾著口琴,手放在盛桉的手心上,口琴沒有離開他。

旁邊傳來年輕人的驚呼聲,嘈雜聲漸漸把盛桉淹沒,他仔仔細細看著老人的樣子,緩緩呼了口氣。

後來的混亂盛桉記不清細節了,隻記得最後年輕人含著眼淚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喜歡在這裏坐著,一坐就是一天,可誰也沒有想到他會這樣一坐就是一輩子。他的口琴永遠都不能丟下,吃飯時也要握著,看不到了會著急。”

“他可以活更久的,是某件事把他壓垮了,可誰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他不願意離開這個地方,所以死也要死在這裏。”

他沒有精力,連走路都不可以,卻還要守著這個地方,撐著最後一絲不甘心,抓著生命的最後一點不放。

如果不是盛桉,他的離開不知道要帶著多大的遺憾和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