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嘯川擋在傅一一麵前, 右手仍保持著揍完人之後的握拳姿態。
他帶著黑色口罩, 留在外麵的一雙眼裏,似浮著碎冰。
被他一拳打倒的隨扈,是周總職業保鏢,身手不差, 但大意輕敵,沒想到會被突襲,此刻從地上爬起來, 臉上鮮血直流, 很是狼狽。
周總畢竟是老江湖,麵不改色地吸了口雪茄。
可打狗看主人,眾人麵麵相覷,心底叫糟,都知道今天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胖哥臉色一白, 隻能哆嗦著連連說“誤會”。
站在後麵的傅一一抬腳踢了下一旁的雷子, 小聲問他:“到底什麼人?”
雷子都傻了,額上汗津津的,結巴著回她四個字:“皇、皇親國戚。”
皇親國戚?
傅一一微微偏頭,端詳著那個周總,心裏大概有了點底。
難怪胖哥態度這麼頭疼。
要是一般的暴發戶也就算了, 大不了錢不賺了,節目不上了,犯不著這樣做小伏低。
可這要是皇親國戚嘛,那情況自然就不一樣了。
北京城裏多的是有背景的人, 大家場麵上走,是虎得趴著,是龍得盤著,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就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了,搞不好就是秦嘯川以後沒法在圈裏混的事情了。
更何況,這次是秦嘯川先動手打人。
傅一一腦子飛快地轉著,想賭一把,不知道有沒有可能妥貼地解決這件事。
她又扯了扯雷子,聲音壓得極低:“你先去報警,快去。”
“報、報警?”雷子嚇了一跳,“不行不行,報警就鬧大了!”
秦嘯川聽見他們兩人的聲音,咬了咬牙,回頭放緩了聲音,安撫傅一一:“你別怕,不會有事的。”
傅一一抬眼,從後麵隻能看見他帶著口罩的半張側臉。他的頭發長長了一些,在屋頂暖黃色的燈光下顯得絨絨的,變得有些透明。
他原本偏琥鉑色的眼眸,因為背光的關係,顯得幽深黑暗,像是藏著千言萬語。
她甚至能看清他睫毛,根根分明落在眼前。
傅一一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他用鼻子親昵地蹭自己時,睫毛跟著刷過臉頰時,那種癢嗖嗖的感覺了,她心裏歎了口氣。
這個傻子。
都這種時候了,還想著讓她別怕。
周總聽胖哥說是“誤會”,冷笑一聲,正想要抖抖威風,忽然聽見一個爽朗的女聲從秦嘯川身後揚起:“周總——”
傅一一從秦嘯川身後站了出來。
“一一!”秦嘯川要攔她,被她不著痕跡地躲過了。
傅一一偏著頭,語氣輕鬆,開玩笑似的拍了拍秦嘯川的手臂,“大人說話,小孩兒就別插嘴了。”
她腳步一轉,越過秦嘯川,神態輕鬆地衝周總一笑,“周總,我們之前見過,你還記得嗎?”
“你?”周總聽她說之前見過,才正眼打量傅一一,尾調拖得有些長,擺明了不相信,“是嗎——”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您不記得啦?”傅一一不以為杵,“也難怪,畢竟貴人多忘事嘛。”
她個子小,臉也小,看起來像是個大學生。之前周總一直沒把她放在眼裏,隻是拿她當借口,要找秦嘯川的不痛快。
眼下傅一一自己站了出來,倒讓周總高看了她一眼。
可傅一一卻被這豬頭陰冷的眼神弄得很不舒服,她壓住心底的不快,隻想平穩地解決這件事。
胖哥心裏為她捏了把汗,試著勸她:“晨老師晨老師,對不住了,您看這次……”
傅一一擺擺手,又上前了一步,站到周總麵前,不卑不亢地說:“是呀,上個月在國貿,我和三少還有他夫人吃飯,不是剛好碰到您嗎?”她說得煞有介事,跟真事兒似的,“當時您還帶了一個特漂亮的女伴呢。”
周總嗤笑一聲,夾著雪茄的手指著她的臉虛點,“你年紀輕輕膽子倒是不小哇,這種事兒也敢胡扯。老子上個月人壓根就不在北京!你他媽——”他說到一半,忽然頓住,臉色有幾分驚愕,語氣變得急促,“三少?你說的是哪個三少?!”
傅一一笑了笑,圓圓的小臉上浮現出一抹嘲諷,“周總,這北京城裏還有幾個三少?”
“是……”周總遲疑了兩分,“是葉家?你……”他盯著傅一一,似乎覺得不可思議,“你小小年紀怎麼會認識他?”
見他主動提起葉家,傅一一心裏鬆了口氣,知道自己暫時把他糊弄住了。
她根本沒聽過這個周總,隻是想探探他的虛實。
高.幹.子.弟也要分三六九等,如果是這個周總真的皇親國戚,不可能不知道葉家的三少。
傅一一在心裏默默跟齊雨瀟道歉,沒想到竟然有朝一日要借著她的名號在外麵招搖撞騙。
“周總,”傅一一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解釋道,“瀟瀟姐特別喜歡嘯川的戲,之前也很想請嘯川吃飯呢,就是他一直太忙了沒時間,還是這次在上海才一起見了個麵。”
她話說得漂亮,給足了周總和秦嘯川的麵子,隻字不提秦嘯川剛才動手的事。
“瀟瀟姐?看來你很熟悉啊。”周總頓了頓,又慢條斯理地說,“我記得,三少的夫人好像是姓孫對不對?醫術很高明呢。”
“您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呢。”傅一一撇了撇嘴,把對他試探的不屑擺在了明麵兒上,“瀟瀟姐在恒潤這麼多年,您竟然不知道?娛樂圈資本圈說起來大,但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兒,看來周總得多上點心,多在國內的圈子裏走動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