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是村裏的教書先生,本來我父親可以考上大學去城裏發展的。都怪我的奶奶年輕的時候不拿孩子當回事,粗心大意的讓我父親睡在窗台底下受了邪風,半張臉都是歪的。我爺爺抱著我父親走了四十多裏山路到隔壁村赤腳醫生王瞎子那去針灸。這王瞎子不是天瞎,聽說以前是個頂香的大仙,算命打卦很準。誰家生了孩子都要讓他看上一看,他隻要把孩子用手掂上一掂,就能把孩子的命數說出來,很是厲害。這王瞎子也精通一些醫術,平時也給鄉親們開藥看病。
文化大革命時,到處打砸搶,除四害,打倒牛鬼蛇神。這雙眼睛也是那時候被紅衛兵打瞎的。在那個瘋狂的年代,像王瞎子這樣頂香的大仙是封建社會殘餘的毒瘤,人人得以誅之,沒人在乎他的死活。“王瞎子”這個綽號也是那時候得來的,叫著,叫著,大家也就忘記了他的本名了。
王瞎子已經八十多歲了,可是一頭白發總是梳的板板整整。身上的青衫,腳上的布鞋也總是纖塵不染,還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模樣。
他用手摸摸父親歪著的半邊臉,歎氣道:“這娃子,臉算是白瞎了,估計我拚盡全力,娃子也是要落下殘疾的”。說著王瞎子就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子,黑中泛紅,上麵雕刻著精美的圖案,一看就是老物件。
打開盒子是一卷用油布包著的銀針。隻見王瞎子輕車熟路的取出銀針紮進父親的臉上的穴位。一點也看不出,他瞎了眼睛。約莫過了有一個時辰,王瞎子又拔出銀針放進了那個檀木盒子,然後對爺爺說:“隻能醫治成這樣了,我盡力了。不過小三啊,這孩子雖說命硬,但是命不太好。這孩子是他橫死的二姨投胎轉世,胭脂投個男胎,本來你那二妹投了你家三個孩子身上,可是那三個孩子福薄,都沒能活過周歲。就這孩子命硬,還有狐仙保著,才沒夭。”
爺爺一聽,嚇壞了:“瞎子叔,你看咋辦啊!我都死了三個孩子,這個孩子無論如何也得保住啊!”
王瞎子深深歎了口氣說道:“這樣吧,小三你回村裏找戶姓劉的人家,在他家偷偷拿塊鐵,放在孩子身邊,以後孩子的小名就叫“劉鐵子”內在含義就是留住鐵子的意思。至於這孩子能不能活過周歲,就看著孩子的造化了”。
果真如王瞎子所說,父親落下了殘疾。半邊臉有些歪,雖說沒那麼嚴重,但是給父親帶來很大的影響,村裏人偷偷給父親起了個外號“李老歪”。父親的學業也受到了影響,念到高二就不念了,給村子裏的生產隊放豬。後來是村小學的校長看上了父親,讓父親去小學教書,父親才成了一個民辦教師。
在當時的社會有很多這樣的民辦教師,文化大革命剛剛結束,高考剛剛恢複沒幾年,根本沒有那麼多正規師範學校的畢業生分配給我們這樣的窮山溝,所以我們這基本都是民辦教師。{就是當地政府或學校自己找的上過高中輟學或大學落榜的學生來當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