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負心(1 / 2)

世事滄桑,已然白雲蒼狗,以為永遠不變的愛戀早已隨風。

陶婉如固守著不改的癡心成為一縷幽魂,這些年娟娘見證著她如同一朵繽紛盛綻的花朵,由豐美眨眼間便走向凋零,其間有無數的心酸與苦痛,而那個害了她的負心人居然有臉坦然立在自己麵前。

所謂人不可貌相,娟娘委實無法將那齷齪的行事與眼前的青衫君子聯係在一起。她略一福身行了個禮,便不卑不亢地立在原地,恭敬地說道:“不曉得大人有什麼吩咐?娟娘還要回去服侍小姐安歇,請您長話短說,莫使小姐牽掛。”

“娟娘,咱們又不是不熟,你何苦拒人於千裏之外?已然過去那麼久,你與灼華還是避我如蛇蠍,難道我便是洪水猛獸不成?”蘇世賢長歎一聲,曉得娟娘心軟,打算再打出悲情戲。

他便指了指一旁的竹椅,請娟娘落座,又在早便備好的茶盞裏蓄滿了水。

竹幾上點著盞籠著玻璃罩子的銀燈,投下不大不小的光環。蘇世賢儒雅的麵容在燭火輝映之下顯得有些沉鬱,他低聲說道:“灼華先入為主,這一生大概都不肯原諒我了。娟娘,你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前半輩子走得如此艱難,你又不是未曾瞧見,便不能從中說句公道話?”

娟娘並不落座,而是往後退了一步,她雙手籠在袖中,顯得恭順謙卑。

她無波無瀾地說道:“大人,您高看娟娘了。便是蒙夫人的恩典,替我脫去奴籍,這一生一世我也是認小姐做主子。試問我一介奴婢出身,又怎麼敢左右小姐的想法?至於大人所說的公道,那是自在人心,容不得娟娘轉圜。”

從前的娟娘少女心態,分明是嬌憨活潑的性子。偶爾伴著陶灼如,也會跟他妙語如珠,並不曾將主子奴才時刻放在嘴邊。如今這一道分界線涇渭分明,各自都走不回從前,蘇世賢想要借著娟娘來影響陶灼華,眼前這條路根本行不通。

蘇世賢並不舍得放手,他曉得想要洗白自己很難,或許需要漫長的時間。娟娘這裏便是個突破口,他並不急在一時要娟娘替自己說項。

在一地婆娑的梧桐樹底下,蘇世賢以手捶著樹幹,顯得無邊傷感。他對娟娘惻然說道:“娟娘,你也在長公主府住了一些時日,相信我在那裏頭處境如何,你已經心知肚明。咱們暫且不說如今,便是當年的舊事,我有那麼多的身不由己,你便一點也沒看在心裏?”

總歸是一張巧嘴,蘇世賢舌燦蓮花,想要說得娟娘心生惻隱。

娟娘瞧著他嘴唇上下翕動,說得滔滔不絕,到好似不必粉墨便能上場的戲子。無比動人的言語不能掩蓋事實的真像,娟娘隻把這一切都當做耳旁風,她靜悄悄站著,到仿佛在欣賞戲台上的一出陳世美再次上演,不覺間又記起了戲文上的唱詞,輕輕哼了幾句。

《鍘美案》是出名戲,蘇世賢飽讀詩書,自然聽得懂娟娘口裏的唱詞。

想起自己的確與那陳士美何其相像,到了嘴邊的話再說不出口。蘇世賢隻得訕訕笑道:“娟娘,咱們不提這個。我今日尋灼華,隻是想問問婉如走的時候可還安詳?總歸夫妻一場,她可有留什麼話?灼華既不肯見我,我問你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