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何子岑有無數次的衝動,想要問一問陶灼華,今生既然將自己的名字一遍遍寫在花燈上寄托著相思,前世又如何舍得葬送兩人握在手間的幸福?
望著陶灼華瘦削的身形,還有被晚風拂起的長發,何子岑隻是悵然地開不了口。他舒朗地一笑,點頭道:“郡主放心,我一定親自送甄神醫過去。”
幾個人在長寧宮門前分手,何子岑走出兩步,卻又翩然回過頭來。月光下他的笑容皎潔而又溫暖,卻令陶灼華感受不到一絲溫度:“郡主,依然要謝謝您。”
前世裏兩人之間有過無數次的對話,何子岑卻極少對陶灼華道過謝。他曾經說過,不習慣對著親近的人謝來謝去,到好似橫亙了越不去的距離。
如今聽著簡單的謝字,那種客氣裏帶著的距離感令陶灼華心間驀然一痛,兩行清淚無聲無息流了下來。幸喜何子岑早已回過頭去,不曾瞧見陶灼華的失態。
孑孓獨立,月光將陶灼華的身影拉得老長,何子岑能瞧見地下的身影輕撫衣袖。他不敢回頭,隻怕一回頭便忍不住握住陶灼華那雙正在拭淚的手,唯有努力將聲音放得平緩,衝甄三娘微微示意:“神醫,請隨我這邊走。”
一片花飛減卻春,風飄萬點正愁人。
陶灼華無言凝望何子岑離去的方向,想著他疏遠的話語,悲傷已經彙成河流。
德妃娘娘送走了陶灼華等人,就著綺羅打來的水卸去晚妝,正想握著卷線書讀上幾行,便有錦綾進來回稟,道是長春宮的李嬤嬤替主子傳話。
似這般眼高於頂的奴才,德妃娘娘從來不假辭色。她懶懶闔了書,不屑地說道:“就說本宮已然歇下,若有什麼話說與你聽便是。”
錦綾便答應著出來,依著德妃娘娘的吩咐向李嬤嬤傳話。
李嬤嬤皮笑肉不笑道:“如此,便煩請姑娘上覆德妃娘娘,明日是二月十九的菩薩聖誕,貴妃娘娘約著諸妃同往寶華殿祈福。因與長寧宮離得近,清早特意來約著德妃娘娘同行。”
兩下裏平日雞犬不相聞,隻差沒有撕破麵皮,謝貴妃如何能有這樣的好意。錦綾心住念電轉間便將貝齒輕輕一咬,便曉得對方不過是落井下石。
德妃娘娘已然打定了主意要在觀音菩薩聖誕時露麵,將那些素日捧高踩低的人狠狠打臉,錦綾便俏生生笑道:“我家娘娘必定感激貴妃娘娘這份心意,奴婢一定將話帶到,明日請我家主子在長寧宮恭迎貴妃娘娘大駕。”
李嬤嬤見錦綾答應得痛快,隻是幹笑了兩聲,飲了小宮女倒來的茶水,這才樂嗬嗬地回去複合。
第二日謝貴妃換了身淡黃的暗紋對襟宮衣,打扮得素靜齊整,一早便得意洋洋來到長寧宮約人,安心要給德妃娘娘些顏色看看。
德妃娘娘已然用過早膳,著了件黛藍色的素綾宮裙,沒有似謝貴妃那般早早換上春裝,而是依舊著了件青麵蜀絲夾襖。她也未覆平日遮麵的青紗,隻將滿頭烏發高高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