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鋪沉(1 / 2)

高嬤嬤心間美美地盤算著,自然而然便對何子說了出來。

何子曉得高嬤嬤時時刻刻將許家放在心上,隻是那一句光複門楣的話卻是連想都不敢想。先帝已然蓋棺定論的案件,漫說以他這不尷不尬的身份無法插手,便是日後的太子登基,隻怕也翻不得這多年前的舊案。

唯有天下改朝換代,百廢待興之時,許家或可有一絲轉機。何子微微苦笑著,止了心間的天馬行空,重又將思緒拉回到現實。

他隨手拔下顆菜畦邊婆婆丁的嫩枝含在嘴裏,與高嬤嬤推心置腹地說道:“若為著長遠打算,自然是出去就藩,遠遠離開京城這是非之地。隻是那樣就單留了六皇姐一個人在宮裏,以她那樣怯懦的性子,又不得父皇眷顧,我怎麼放心她一個人?”

何子嵐自打當年上元佳節出過一回彩頭,還得了仁壽皇帝賞賜的綠綺台,闔宮都以為會苦盡甘來,誰曾想過不多時,仁壽皇帝便好似又忘記了自己這個庶女。

帝王心猜不透,雖說如今由德妃娘娘偶爾眷顧一二,卻終歸沒個像樣的靠山。

何子衝揮手將小豆子斥退,與高嬤嬤坐在籬笆牆下喝茶,悶悶說道:“今日也與嬤嬤說幾句心裏話,我這心裏整日像壓著塊千鈞巨石,悶得透不過氣來。我這一輩子庸碌些到也無妨,唯有姐姐叫我放心不下。”

高嬤嬤將衝泡著金銀花的茶壺裏重新續滿水,抬手替何子斟茶,一雙渾濁的眼眸中透出些犀利,有精光一閃而逝,卻是微微笑道:“殿下這話是怎麼說?”

何子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衝高嬤嬤道:“您瞧瞧至善皇姐的儀賓,對她簡直惟命是從,隻為皇姐的背後有父皇這棵大樹撐腰。您說我姐姐有什麼?再過得兩年,父皇隨意為她指了婚,娘家連個能出頭的人都沒有,還不是任人欺淩?嬤嬤,我思來想去,不敢去爭外出就藩,還不若就這麼守在京裏。”

相依為命的姐弟都曉得盡心盡力為對方打算,偏是何子平日受高嬤嬤影響,對仁壽皇帝頗多失望,行為處事難免有些偏激。

高嬤嬤望了望何子因為飲酒而微微帶了些春色的麵龐,似是下定了決心,撲通一聲跪在他的前頭:“殿下,事在人為。您若想永久打消這些顧慮,也不是沒有法子。奴婢有些話藏了多時,也想與您打開心扉說上一說,咱們可否去您的書房裏說話?”

何子的外書房平日少有人去,是他打理些機密東西的地方,聽見高嬤嬤如此說,何子不由挑了挑眉,本有的三分酒意大多全消。

“嬤嬤請隨我來”,何子立起身子,一手扶住了高嬤嬤的臂膊,攙著她便要往書房走去。

高嬤嬤卻掙脫了何子的攙扶,衝著他恭恭敬敬行禮說道:“殿下您先行一步,奴婢回房取些東西拿給您過目,這便回來。”

何子不曉得高嬤嬤葫蘆裏賣得什麼藥,隻好與她在地頭分手,自己先往書房走去,又吩咐小豆子在外頭等著高嬤嬤。

何子的書房裏擺著一張不曉得從前誰用過的雞翅木卷草彭牙大書案,有些地方已然有著斑駁的油漆脫落,卻仍舊不失古拙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