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長寧宮裏仁壽皇帝與德妃娘娘你儂我儂,剛好提及壽宴上的禮物,不能與旁人說的言語便衝口而出。
仁壽皇帝抬起腳,將何子嵐做的靴子拿出來顯擺,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德妃娘娘瞧得仁壽皇帝心情不錯,便大著膽子將心底的疑慮提了一提。
她挪到仁壽皇帝下首坐下,半偎半依在帝王懷中,卻又仰起臉深情地望著仁壽皇帝問道:“若論及陛下疼惜兒女,其實都是一樣。臣妾曉得子嵐姐弟在陛下心裏一樣重要,偏是平日瞧著冷漠太過,現如今七皇子是唯一不被封王的皇子。臣妾愚鈍,竟難以琢磨陛下的心思。”
仁壽皇帝端起炕桌上的大紅袍啜飲了一口,將杯子重重一放,一絲歎息便自唇間溢出。他低緩的聲音徐徐響起:“也便是在長寧宮內,朕還能說幾句心裏話。朕又不是鐵石心腸,如果忍心看著一雙兒女不聞不問?”
先皇後罹難之前,她唯一的兒子便早早離開人世。初時以為隻是天災,先皇後臨終之時才隔著簾子對仁壽皇帝哭訴,她一直懷疑是**,卻苦於沒有證據。
那時節坤寧宮裏連著幾人出豆,連中宮皇後都不能幸免。先皇後隻怕過了病氣給仁壽皇帝,抵死不叫他立在自己榻前,夫妻二人隻是隔著道錦簾說話。
先皇後喚著故去麟兒的小名哀哀歎道:“陛下,您的寵愛便是把雙刃劍。若甄兒不是您首選的太子,他大約便不會招來這場橫禍。臣妾又何辜,卻隻為擋了某些人的路,便去得這般不明不白。”
這是先皇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揭開仁壽皇帝不想瞧見的一幕,明知這話裏多是臆測,仁壽皇帝卻始終覺得有幾分道理。
身為一國之母,尚難以庇佑自己的親子,更何況無人疼惜的何子嵐姐弟。仁壽皇帝狠著心選擇對一雙兒女漠視,隻指派何平暗地裏照應,他們到果真平安長大,沒有遭遇大皇子所遇的災禍。
將德妃娘娘攬在懷裏,仁壽皇帝有些傷感地說道:“子岑兄弟年小之時,朕便一直允你將他們養在你的宮裏。兩兄弟同進同出,旁人不好下手。待他們年齡大些,朕又命他們早早開府,遠離宮中是非之地。朕不怕旁人說朕心硬,隻為保全這幾個孩子的性命。”
德妃娘娘聽得感動,熱淚不覺暈濕了眼眶,將頭輕輕靠向仁壽皇帝懷中。
仁壽皇帝有些話藏在心中不吐不快,今日守著德妃娘娘索性說個痛快。他指著長安宮的方向道:“子雖不封王,以後卻不必就藩,便留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明著不護他,暗地裏又怎會袖手旁觀?”
宮中所傳的許馨與仁壽皇帝是一個版本,德妃娘娘卻深信此間必定有著旁的隱情。以仁壽皇帝的自持,便是在酒後也不會跑去坤寧宮臨幸一個罪臣的後裔。
聽得他如此替何子打算,德妃娘娘便對自己的猜測更了然在心。她並不往下追問,隻就著何子嵐所做的靴子讚了幾句,一朵解語藥似的說道:“陛下疑惑子嵐何以會曉得您的尺寸,待臣妾旁敲側擊過了,便將答案說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