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鏡中映出謝貴妃一張傾國傾城的芙蓉粉麵,靜若嬌花照水。及便是年近三旬,依舊保養得如同二八佳人。
謝貴妃滿意地瞧著鏡中的人影兒,待葉蓁蓁將她的眉毛畫完,又細心理了妝。照例換了身鮮亮的玫紅綴錦蜀絲廣袖流仙裙,纖瘦的腰身間係著長長的寬幅亮緞玉簪白腰帶,再垂落玫紅色的流蘇,愈發襯得纖腰不盈一握。
長春宮與長寧宮之間相隔有段距離,若在平時,謝貴妃自然早便傳了暖轎。
今次因是仁壽皇帝相召,謝貴妃不敢托大,而是由宮女撐起芙蓉雲簟的香羅傘蓋,自己搭著李嬤嬤的手走在前頭,一步一步間嫋娜生姿。
何平望著前頭風姿綽約的佳人,細思這些年的事事非非,到無端想起民間畫本裏蛇蠍之流的毒婦。他暗自慨歎著知人知麵不知心,亦步亦趨隨在身後。
及至到了長寧宮,謝貴妃神情如常,依舊是平日嬌婉綺豔的模樣。見仁壽皇帝麵沉如水地端坐在上首,她亦隻是恭敬地拜了一拜,嬌啼婉轉地喚了聲陛下。
仁壽皇帝鼻端輕哼了一聲,算做打了招呼,並未如同往常般立時賜坐,卻是將她晾在了一邊。德妃娘娘神情恬淡,與平日並無二致,見謝貴妃到來,依舊禮貌地行了半禮,並不多說一句話。
不待謝貴妃舉目四顧,仁壽皇帝便往德妃身側的那個老嬤嬤一指,向謝貴妃問道:“你仔細瞧瞧,可還認得她?”
不說拿著秋香指正,到蹦出位老嬤嬤。謝貴妃心間疑惑,曉得這是位關鍵人物,心上也敲打了兩下邊鼓,便略略抬眸望去。
老嬤嬤的確有些麵熟,隻是臉上溝壑縱橫,謝貴妃一時想不起來。正自思慮之時,隨在她身後的李嬤嬤卻曾記得前幾日跟在陶灼華身後的那個熟悉背影。
李嬤嬤仔細一端詳,不覺失聲喚了句:“你是從前進坤寧宮的楊嬤嬤?怎麼好似前幾天便見過你,我到記得是從德妃娘娘這裏出去,又跟灼華郡主在一起?”
對方已然布局,自己的主子卻一無所知。李嬤嬤急生智,也隻得這麼提醒幾句,叫謝貴妃曉得這楊嬤嬤早便與長寧宮和陶灼華都有往來。
麵對李嬤嬤這番長篇大論,仁壽皇帝頗為不虞。他抬眸向李嬤嬤一掃,李嬤嬤心間一凜,霎時便噤若寒蟬。麵對這樣刻意的提醒,謝貴妃如何還瞧不明白,更何況坤寧宮本就是她心間的噩夢。
她再端詳了麵前這老婆子幾眼,心裏起了一絲絲慌亂,很快便就恢複如初。
當年的毒殺未曾要了那兩個老嬤嬤的命,隻禍及幾個無辜的宮人。還未來得及再次下手,卻被她們悄悄混出了宮去,謝貴妃生怕東窗事發,一直如鯁在喉。
她深吸一口氣,再打量了楊嬤嬤幾眼,向仁壽皇帝淺笑嫣然間略帶著絲詫異問道:“若不是李嬤嬤提及,臣妾幾乎認不出來。這老婆子昔年私逃出宮,卷走坤寧宮不少細軟。當時還是陛下仁厚,並不曾追究,怎麼事隔多年到重新站在德妃娘娘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