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清廉(1 / 2)

何氏的目光兀自打量著陳舊的棉簾上那幾朵亭亭淨植的蓮花,回思著孫大人的高潔,孫夫人的聲音已在耳畔輕輕響起。

她低聲說道:“並不是我這做兒媳婦的打理中饋卻疏忽了老人家這裏,實在是這簾上的墨畫是公公舊日筆跡。無論如何勸說,他老人家一直舍不得換去。”

何氏聞言連連讚歎,與孫夫人說道:“我方才盯著棉簾子瞧,並不是有誤會您的意思,是一時揣摩那一品清廉的意境,不覺有些忘情。”

這幾家都曾是先帝肱骨,黃懷謙雖為後輩,如今卻儼然是中流砥柱。何氏認真說道:“想孫大人一片冰心,這墨跡滄桑當是老人家清廉一生的寫照。守著您說句心裏話,懷謙這一生所敬者,唯有已經離京的董大人與您府上這位老爺子。”

何氏並非故意討巧,實在滿是肺腑之言,繼續拉著孫夫人的手低低笑道:“因此懷謙今日千叮嚀萬囑咐,務必要替他給老爺子磕頭。”

孫夫人聽何氏說得感慨,也觸動往日情懷,想著那樣睿智慈祥的公公成了如今這幅模樣,心下有些愴然。兩人就著冬梅打起的簾子進得屋來,從陳設簡樸的博古架子後頭轉過去,便是孫大人從前起居的正廳。

雖然允許何氏見禮,到底礙著男女有別。孫大人命人提早將自己攙扶過來,搭了床薄背歪坐在榻上,前頭特意拿了架六扇繪著水墨長卷的琉璃屏風遮擋。

冬梅早命人在屏風前頭擺下倆墨綠彈花的蒲團,當是為孫夫人與何氏所用。

隔著那扇透明的屏風,何氏隱約可見後頭黃花榻的寬榻上半坐半臥著位清雋的老人,隻是麵容自己模模糊糊地瞧不清楚。

早先隨著黃懷謙過府,何氏不過遠遠給孫大人見禮,彼此之間說不上熟悉。

何氏隻是隨著孫夫人一起隔著屏風向孫大人問候,又跪在早便備好的蒲團上恭恭敬敬向他叩了三個頭,這才淑婉地說道:“侄媳婦來時,懷謙千叮嚀萬囑托,一定要替他向老爺子叩個頭。為著懷謙傷了腿,您前日還特意打發人過去問候,懷謙與侄媳都十分感激。”

守著外人,孫大人到不似孫夫人等人提到的乖張性情,而是顯得十分和煦。他的聲音明顯中氣不足,到也隨著笑了幾聲,啞著嗓子說道:“懷謙與你都客氣了,先起來說話。”

何氏依言立起,也不往兩旁的太師椅上坐下,便就在屏風前頭立住。孫大人傾著身子問了幾解碼器些黃懷謙的近況,何氏都一一做答。

孫大人有些遺憾地說道:“有道是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一躺下,老朽還曉不曉得是否能與他再見,這心裏卻是十分掛念。”

何氏聽孫大人說得傷感,眼間不覺一片濕意,隻為守著老人家不敢落淚,打起精神勸解了幾句,請孫大人安心養病,又許諾待黃懷謙好些,便來上門請安。

說了不過三五句,孫大人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房中侍候的丫頭似是見慣不怪,一人手腳麻利地捧起漱盂,另一個便快手快腳地端茶,從裏頭亮櫃格間取下個小瓷瓶,倒出幾粒藥丸服侍孫大人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