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像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可卻將他的心和魂,都牢牢的鎖住了。
桌上的茶飲涼了,那個講故事的友人早已經離開。
隻有他還僵硬著醜陋的身體姿態,靜靜的坐在那裏。
他多希望這隻是一個故事,而他,隻是這出故事裏,匆匆而過的路人甲。
天黑了,他的情緒,也徹底陷入冰寒。
穆媛媛,那畢竟是他曾經深愛過的女孩子,是他的初戀,她們—那些打著愛他旗號的人,怎麼能夠那麼去傷害她呢?!
這不是在增加他的罪孽麼?!
他聽了那個故事,明明那麼悲傷,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仿佛是被封印了一般。
但這是真實的生活,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情,來不得半點兒玄幻。
她死了,可是,他還活著?!
活著,所以,才這麼痛苦麼?!
從那天之後,積極向上,樂觀自信的葉書寒變了,變得鬱鬱寡歡,毫無自律,變成人生隻有酒色的放縱之徒了。
他不在認真工作,天天喝酒買醉,而後,不知道從哪裏結實了一幫同樣縱情聲色的二世祖,開始流連夜店,夜不歸宿了。
甚至,之後,徹底的不上班了。
不分百日黑夜,思緒總是被泡在酒壇子裏的。
時常沉默,拒絕任何人的探尋和關心。
仿佛毫無來由。
起初,趙素雲和沈顏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也都苦口婆心的去找他談過,但他的姿態拒人於千裏之外,問一句答一句,並不真心,態度不耐,甚至,謊話連篇。
對於他這般變化,她們毫無辦法。
因為不知道原因,所以,根本也無法對症下藥。
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第二天,也還沒有回來。
趙素雲著了急,找到了沈顏,也聯合了其他的人,開始去找他。
最後,在穆媛媛的墓碑前,沈顏找到了爛醉如泥的葉書寒。
他喝醉了,抱著那一方冰冷的墓碑,趴在上麵,睡著了。
那一刻,沈顏才懂。
原來,是因為她。
終究,他還是知道了。
原本,也並沒有刻意想要隱瞞,隻是他沒有問起過,所以,她也就沒有提過。
但如今,沈顏卻知道,這難以解釋,並且也解釋不清了。
沈顏看到他在,好歹是鬆了口氣,起碼他很安全,而後,折返下山,去買了兩瓶冰水,再回來,當頭朝他澆下去。
七八月的天氣,熱氣灼人,但睡夢中的他,還是被這冰水冷醒了。
“啊……”仿佛頭疼欲裂,他掙紮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起身來,看到站在一側的她,也並沒有覺得很驚訝。
他一邊揉眼睛,一邊淡淡的招呼她,“你怎麼來了?”
沈顏看到他那副樣子,既覺得心痛,又覺得不快,仿佛是心裏堵了一團棉花似的。
“你酒醒了?那就跟我回去吧?”
“回去?!”似乎思緒還回沁在酒精的麻木混沌裏,他挑眉,看著她,語氣輕佻,問她:“回哪裏去?”
回哪裏去?!
沈顏耐著性子,語調平靜,說:“當然是回家了,難道你要在這裏,一直睡下去嗎?”
“回家?”他語調突然帶了嘲諷,“家?”
他突然冷笑一聲,說:“沈顏,別搞笑了,我父母雙亡,又無妻兒,孤家寡人一個,哪裏來的家?”
孤家寡人?!
“葉書寒,你就那麼愛她嗎?”也許是因為那句孤家寡人刺激到了她,沈顏的語氣,也帶了委屈的起伏音調。
葉書寒毫不猶豫答了一個“是”,他說:“沈顏,她是誰呢?你敢告訴我,她是誰嗎?這個如今冷冰冰躺在墳墓裏的人,你看著她,你告訴我,她是誰?”
像是宿醉未醒,還發瘋呢?!
他等著沈顏的回答,似乎很有耐心。
但沈顏卻有些心浮氣躁了,“葉書寒,她已經死了,你明白嗎?你能清醒點兒嗎?她三年前就死了!”
死了?!
她竟然能如此平靜坦然的說出這句話來?!
葉書寒突然笑了,笑著笑著,流了淚,他說:“沈顏,你怎麼能這麼平靜呢?你怎麼能毫無愧疚呢?她死了,是,她死了,可是那又如何呢,她會永遠活在我的心裏,成為我生命裏的一部分。而你……”
終至哽咽!
他有多難,多痛苦呢?!
為什麼,這所有的一切,淪落到了最後,都變成了紮在他身上的刺。
他招誰惹誰了,為什麼會被老天爺如此對待,如此收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