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回到希爾裏斯學院的, 隻有迪諾一個人。
他原以為聞人炎至少會回到學校處理後續的一些問題,至少還有聞人寒也在這裏, 他或許還能麵對這副麵孔一段時候, 能夠有足夠的時間去記住他的模樣。可惜並沒有, 聞人炎選擇在陪他睡著之後悄然離去, 除了留給他要等自己回來的話,就忽然消失了幹淨。
自由聯盟來勢洶洶,走的時候也如潮水般飛快。如果不是親自經曆過保衛學校的生死時刻, 迪諾甚至會懷疑, 自己隻是玩了一個災難遊戲。
他回到學校才知道,校長已經在那場戰鬥中死去。聞人炎原本希望通過機器人來完成的工作,最後由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連接起了兩根電纜。而完成這個動作之後的校長, 也如聞人炎早有的擔心那樣,被電壓引起的高溫烤熟,再也沒有醒過來。
教導主任繼任了校長, 這位溫和又堅定的老婦人在危難時候成為整個學校的主心骨, 保護了所有的學生不受傷害。當腦袋上包著紗布, 仿佛奇跡一般存活下來的星長,將校長任命書和對老校長米凱爾·休斯頓的表彰勳章交到蕾安娜校長手中時,台下的迪諾有種說不出的感慨, 有對於沽名釣譽的輕蔑, 也有對這個壞到骨子裏的人,最後卻幡然醒悟的複雜情緒。
學校和軍隊都參與到走私軍火和販賣人口的事件當中, 這件事無需別人提醒,迪諾就知道是一件多大的醜聞。校長的罪行隻會被掩蓋下去而不是公之於眾,迪諾也不是不能理解,隻是心中略感遺憾。
但整個學院翻過了醜陋黑暗的一夜,重新迎來了黎明,這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更讓迪諾覺得高興的是,就在繼任典禮不久之後,亞伯·杜蘭特再一次上了星網頭條。塞勒涅星陷入這樣的危機,成了全共和國關注的對象。幾個月前omega學院校醫的死亡被正名,他不是因為情傷自殺——這種有些人會覺得情深義重,但有的人覺得他不珍惜生命的死法。
當初他和他的伴侶發現的秘密,被通過適當的修飾之後,讓每個人都知曉。迪諾不知道這裏麵有沒有校醫先生的手筆,就像聞人炎當初和他承諾的一樣,共和國不會虧欠英雄,他的英勇會被全世界熟知。塞勒涅星在千年前解放星球之後,薩爾琪廣場又多了一塊紀念英雄的碑文。
而在全民的哀悼和紀念熱潮退去之後,塞勒涅星又恢複了平靜的生活。
希爾裏斯學院來了一位新的校醫,和前兩位不同,是一個看起來十分溫柔的omega女性。迪諾有時候會在學校的食堂遇見她,看見她的時候,他會覺得對於聞人炎的記憶,仿佛隻是他一個人的夢。
他是最後和聞人炎待在一起的人,但從他回來之後,卻沒有一個人問過他,聞人炎去了哪裏,也沒有人告訴他,聞人炎現在過得好不好。
在聞人炎到來以前,迪諾是個看起來開朗,卻十分孤獨甚至自認有些孤僻的人。他會一個人在上課時間的空蕩校園裏穿梭,會在無人的傍晚,獨自去實驗樓頂的花房護養不會說話的植物。他當然也會十分活潑地與人對話,甚至有時候搞點兒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但是內心的孤獨是一直都揮之不去的。
現在,迪諾變得很沉默,卻並不是不快活。他每天會花很多時間在想象自己和聞人炎重逢的場景上。他會是什麼樣的打扮,聞人炎會是什麼樣的穿著;他們是事先在一個地方約定好會麵,還是某次猝不及防的相逢,讓兩人又驚又喜;他們再見的時間,會是在白天,亦或是夜晚,天空中會不會像他當初送給聞人炎的那場流星雨一樣,綴滿璀璨的星光……
不論是怎樣的重逢,都讓迪諾充滿期待。他偶爾也會夢見聞人炎,夢到他們剛剛相識,校醫先生對他冷眉冷眼,卻偶爾也會捉弄他的情景;有時候又是他們剛剛逃出生天,校醫先生溫柔親吻他的模樣。
不過最後他迎來了自己的畢業,迎來了終於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前來接他的溫斯勒家族的太空艦,卻一直沒等到聞人炎的出現。
照理而言,年末的寒假隻是學年的中間點,但迪諾作為滯留學院多年的問題學生,學校的上層通過商討之後,決定破格在這個時間點授予他畢業證書。
一身正裝的蕾安娜校長當著全校師生的麵,將畢業證書和優秀學生的榮譽勳章交給他時,一向嚴肅的老婦人,眼中有些失態的水光。
“這麼多年,你終於畢業了。恭喜你,迪諾。”蕾安娜微笑著跟眼前這個自己一點一點看著長大的孩子說道。
已經長成一個俊美青年的迪諾張開雙臂,主動擁抱了蕾安娜校長,有些俏皮地回答道:“很感謝您這些年的照顧,也同樣祝願您身體健康,能夠繼續看著一代又一代的優秀學生從我們學院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