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旅長,快救旅長!”兩個偽軍團長張進寶和楊耀祖被嚇得魂飛天外,帶領各自的心腹,跟在遊擊隊員的身後奮力猛追。再度將入雲龍等人堵住的機會肯定是不會有的,但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表明一個態度。否則,一旦日本人過後追究石蘭斌被殺的責任,他們兩個當中的一個少不得要被拉出去當替罪羊。
人在精神特別緊張的時候就非常容易盲從,看到兩名團長帶著其心腹朝遊擊隊身後追了下去,其他六神無主的偽軍連想都不想,也跟著紛紛調轉馬頭。刹那間,原本亂成一鍋粥般的戰場,就變得條理清晰起來。
偽少將旅長石蘭斌落荒而逃,張玄策騎著東洋白龍駒追了個馬頭銜馬尾。 緊跟在張玄策身後和兩側的,是石蘭斌養下的心腹死士,一個個緊張得兩眼噴火,額頭上的青筋蹦起老高。
被石蘭斌的心腹死士擋在身後的,則是已經隻剩下六十餘人的遊擊隊騎兵,紛紛將頭俯在馬脖子之後,以降低被流彈擊中的風險。個別偽軍追得太急,不小心一頭撞向楔形陣列。陣列中的遊擊隊員們則迅速揮刀,將此人斬於陣列的邊緣,象草屑一樣甩於身後。
但是依舊有偽軍不斷從兩側和後方繼續向楔形陣列包抄,一個個如同飛蛾撲火。在兩名偽團長張進寶、楊耀祖的帶領下,大多數偽軍徹底喪失了獨立思考的能力,完全是在隨波逐流!而他們胯下的戰馬,也完成將身體交給了血脈內遺傳下來的野生草食動物本能,哪裏的同伴越密集,越要向哪個方向靠攏。特別是那些身體上受到了傷害卻不足以致命的戰馬,跑得最為瘋狂。宛若身後有一群獵食的野狼在追逐自己,而跟上大隊,不做最後一名,則是逃出生天的最後希望。
“廢物!一群廢物,趕緊停下來,停下來!”不是所有騎在馬背上的人都變成了白癡和傻子,關東軍安插在警備旅裏的日本教官們,就難得在此刻保持了冷靜。他們心裏清楚,如果石蘭斌不帶頭逃跑的話,即便遊擊隊的騎兵能將警備旅的陣形鑿穿,也會一頭撞上川田中佐事先布置於警備旅身後的督戰隊手中。那裏有一百多名精銳士兵和四挺重機槍,可以瞬間給入雲龍等人迎頭一棒,徹底封死他們的去路,將他們的身體打成一麵篩子。而現在,亂哄哄衝上前追逐石蘭斌的偽軍們,反而會成為遊擊隊的肉盾。如果第二道攔截線上的日軍開火的話,絕大部分子彈都將直接落在他們身上。
沒人肯停下來聽從他們的命令。紛亂的馬蹄聲宛若驚雷,將戰場上的所有雜音都吞沒在一團黃綠色的洪流裏。交戰雙方的騎兵,共同成為這個洪流的一部分,最前方的波峰,恰恰是偽少將旅長石蘭斌本人!
上千匹戰馬朝著一個方向狂奔,聲勢驚天動地。擋在石蘭斌馬前不到三十米處,鬼子中尉佐藤之助臉色煞白,兩條胳膊上下亂舞。在兩秒鍾之前,他還報著看熱鬧的輕鬆心態,在戰團外觀賞兩夥“愚蠢的中國人”互相殘殺。而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從旁觀者變成了參戰者。不但要阻擋土八路的騎兵,而且要頂住石蘭斌的警備旅。後者胯下的戰馬,可分不清誰是共產黨遊擊隊,誰是大日本皇軍。一旦被它們衝到身邊,督戰隊的這一百多名士兵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停下,趕緊停下!”跟在佐藤之助身後,數十名鬼子兵們齊聲大呼小叫。他們被安排在此處原本有兩個任務,第一個主要務是督戰,擊斃那些膽敢臨陣脫逃的偽軍。第二個次要的和幾乎不可能出現的任務,才是組成一道臨時攔截線,以防真的有個別土八路的騎兵能將警備旅鑿個透穿。而現在,兩個任務居然同時出現於他們眼前,突然得令他們根本無所適從!
一馬當先逃過來的是石蘭斌,是少將旅長。督戰隊中的小鬼子們有權擊斃臨陣逃脫的偽軍,卻沒有權力擊斃一名少將旅長。雖然在鬼子們的內心深處,這位少將旅長同樣是一條哈巴狗。
“站住,站住,不站住我就開槍了!”望著越來越近的戰馬,佐藤之助的喊聲已經變了調子。他不敢下令開火,即便是川田國昭本人在場,也同樣需要猶豫再三。論軍銜,川田國昭也隻是一名中佐,距離少將還差著好大一段距離。
說時遲,那時快,三十米的距離,對衝刺中的戰馬而言,不過兩秒半的功夫。還沒等佐藤之助做出果斷決定,石蘭斌的坐騎已經衝到。四個碗口大的馬蹄騰空一躍,帶著背上的主人,從他的頭頂上跳了過去。
“快幫我擋住他——!”人已經到了鬼子兵身後,石蘭斌的求救聲才傳進了佐藤之助的耳朵。後者張大嘴巴,試圖發出命令。卻突然看見地麵上有一個同樣穿著中尉軍服的家夥,被一匹粉紅色的東洋馬踩在了蹄子下,肋骨插進胸腔內,七竅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