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彭無害醒轉,發現自己已經在一張素潔的床上,床邊還垂手侍立著一個少年,看到他醒了,這名看起來才十五六歲的少年恭聲說道:隊長醒來了,可感受到腹中饑餓,小的已經讓膳房準備了白粥和肉湯,加上一些時鮮的菜蔬,如果隊長需要,這就可以端上來了。
彭無害心內驚疑不定,自己此前應該是被大統領召見進來,本來自己還雲遮霧罩,希望盡快蒙混過關,但那個漂亮的婆娘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對自己肚子上來了那麼一手。
雖然自己好似在夢中,但從當時的情景來推斷,那紫色光團肯定是代表惡婆娘那方,她幾下撞擊自己,滋味非常難過,顯而易見是不想讓自己吃什麼好果子。
雖然後來自己身體所化的光團安然無恙,並且看樣子還趕上前去,給了這惡婆娘一些好處,但這完全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而是,內心深處好似存在另外一個人,非要去救這個婆娘不可。
這個人難道是自己這副身體的以前主人麼?那個叫做成馗的漢子?想到這個已經變成鬼的漢子,可能還有殘魂留在自己體內,彭無害倒不是害怕,相反心內有些奇異的滋味湧上來。
怪不得那天在街頭看到這個白熊大統領,內心會湧上熟悉的感覺啊。原來是這隻黑熊早就傾心人家。連死翹翹了都不忘記這個女人。十六歲的少年雖然還未領略男女情事,但是彭無害家教特殊,和爹爹久誦詩章,倒是不對情愫陌生。
他所作出的這番推論,也幾乎就是事實,隻不過,剛剛發生的事,變化之離奇,影響之深遠,就不是他能全部推測出來的了。
“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會在這裏,大統領有何吩咐麼”?彭無害揚首問這名少年,他肚子近來已經很少感覺到饑餓了,而且經過這一覺,精神上也覺得沒有什麼耗損,到健旺的很。
自己剛才是和大統領有番生死惡鬥,這點彭無害確信無疑。如果不是那個有黑牛蹄子的牛頭怪鑽出來,自己肯定是被那紫色光團勒得窒息而死。
現在自己醒來,要搞清大統領要如何對待自己,就是最重要的一回事。
“小的叫小白,是統領大人的內事執役,隊長以後叫我小白就可以了。這裏是統領駐地的一間淨室,統領大人說隊長長途跋涉,十分辛苦,要小的在這裏侍候。待隊長感覺恢複的好了,統領就安排車馬,送隊長回楚都”。
隊長的家人一定很惦念,聽說隊長乃是世家大公子,還要和小的一樣出來搏殺富貴,真是令小白敬佩。這個小子在噓寒問暖之餘,又處處恭維奉承。聽起來讓人十分的舒服。
不過彭無害卻沒有被這番迷魂湯灌倒,他聽明白的是,白熊大統領已經安排好了,隨時送自己去楚都,這是什麼意思?剛才還要打生打死的,轉眼又改變主意了?
這時候白粥小菜已經送了上來,楚人當時剛剛學曉種稻,白米尤其珍貴,彭無害隻是聽爹爹說過,眼前見到這如白玉粒一般的清粥,嗅到濃鬱的米香,立刻胃口大開。
風卷殘雲,將粥喝光,果然和菽餅的粗韌難咽滋味不同,菜蔬到是一般,都是山蕨,青葵之類的常見種類,不過這廚子手藝不錯,用了清油翻炒,裏麵加了點肉丁,菇類調味,滋味也非常可口。
吃完後,彭無害一抹嘴巴,起身就往外走,唬的小白在後麵連聲急叫,隊長,隊長,大統領讓你好好休息,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去找大統領啊,彭無害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這笑容在小白看來,好像一隻大黑熊看到小白兔般,說不上的詭異,他哭喪著臉解釋著,隊長,不是小的多事,而是大統領下得嚴令,讓隊長好好休息。
“你要真想見大統領,容小的通稟一聲,要不大統領會打斷小的腿”。小白語帶哭腔,說的煞是淒慘。彭無害心中一軟,停下腳步,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去通稟吧,記住告訴大統領,我這頭腦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如果耽誤了時辰,可能有些重要的事就想不起來了”。
彭無害心中得意,自己這番拿捏,諒這個惡婆娘也不敢不來,她渴望知道太多的秘密,彭無害清楚地很,既然對方想殺自己也沒有得逞,反而讓自己睡床休息,看來一定是對自己有了忌憚。
正想得美,突然一股勁風襲來,彭無害暗叫不好,剛想閃避,卻已來不及,腰眼處重重挨了一腳。這一腳力氣十足,直踢的彭無害骨碌碌在地上連翻了幾個跟頭,待爬起來,已經灰頭土臉,頭發散亂,形象更是惡煞嚇人。
彭無害心頭怒極,自己怎麼也算個半吊子修仙者,而且迭有奇遇,怎麼身上技藝就如此差勁,被人當做猴耍。他咆哮一聲,也沒看清到底是何人襲擊自己,就直直撞了過去,這一著,是曹寶當初拿來對付那個被誤以為血修之士的虎賁、仆街阿濮所用的招數。
不過對方顯然不吃這一套,身子輕微一側,彭無害一頭撞空,身子趔趄著再次啃地,他怒發如狂,嘴裏發出獸嘯,大腦突然進入了木然狀態,好像自己的魂靈再次抽離出去,冷冷地停留在半空,俯視著自己被敵人羞辱的身體。
他甚至不用眼睛去看,就知道,襲擊自己的敵人依然是那個惡婆娘、克格膊大統領,他隻看到自己身體緩慢地爬起來,雙目赤紅,發出濛濛的黃色光芒,這副妖異的情狀顯然也令大統領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