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揚灑灑的大雪又飄了兩天,太陽終於在天邊露出了臉兒。
地上積了一尺多厚的雪層。
早起的小夥計安子和順子,費了半天勁兒才摘了聚古雅軒的門板。
風吹的積雪失去了門板的阻擋,簌簌地跌進店裏的實木地板上,立即被炭爐籠在屋內的熱氣融成了水漬。
順子收好門板站在門前深深地吸了口冷冽的空氣,伸了個懶腰道:“終於晴天了!再下幾天奉天就要埋雪裏了!”
“起開起開!好狗不擋道兒!”安子拿了墩布正好拖到順子腳底下,一臉嫌棄地用肩膀抗了下順子的屁股。
“哎呀!”
冷不丁兒被安子一撞,順子一下子歪了身子向門外跌出去,直直地撞向一個匆匆走來的瘦弱人影。
“啊!”一聲軟軟的尖叫傳來,那瘦弱的人影被順子一頭撞到在雪地裏。
順子定睛一看,是個年輕的女孩子,穿了件素粉色的棉袍子,外麵披了件淡青色的風氅,正坐在沒了膝的積雪裏,半是慍怒半是驚惶地望著他。
“小姐,對,對不起!”順子忙作揖打拱地陪著禮,想攙起少女。
沒想到那女孩子看到聚古雅軒已經打開的鋪麵,根本不用順子去扶,手一撐地便從地上爬了起來,急急地衝進了屋裏。
正在拖地的安子隻見眼前青影一晃,那少女就越過了他的身邊向著後院的跑了過去!
“喂、喂!小姐,後麵是家宅,不能進去!”順子從後麵趕了過來,想攔住少女。
“搞什麼?”安子直起腰望著一前一後的兩人嘟囔著,“跟鬼追了似的。”
說著,又認命地低下頭,將兩人踩出的泥水腳印子拖了個幹淨。
聚古雅軒的後院,是個不大的四合院。
兩邊的廂房住著朝奉和夥計,正當中的兩層小樓,是卓笙歌與丫頭秀杏的住所。
自軍警司回來,體弱的卓笙歌還是大病了一場,雖然沒有再發燒,卻是咳了幾日。
吃了兩天川貝桔梗的湯藥,她才能稍稍睡得安穩,不會在半夜裏被巨烈的咳喘驚醒。
今天一大早,陽光映在窗欞上將卓笙歌從夢中擾醒。
她又夢到了那個可惡的男人!
即使從夢裏醒過來,唇上似乎還留著他灼熱的觸感,惹得她心裏一陣陣地狂跳,難受得像要從胸膛裏竄出來一般。
……就當是被瘋狗咬了吧!
卓笙歌無奈地從床上坐起來。
吃過早飯之後,她心情才漸漸好了起來,坐在窗邊,藉著陽光映在雪麵上的光線翻看一本脂批的《石頭記》。
遠遠地聽到鋪子後門棉簾子上的鈴鐺“叮叮”地響成一片。
她這才抬起頭來。
一個陌生麵孔的少女急急慌慌地跑了出來,腳下的千層底棉鞋趟著地下的積雪,濺起一片白霧。
緊接著便聽到順子粗粗的公鴨嗓扯著喉嚨嚷著:“您不能進去,這是家宅。”
那少女明顯是看到了坐在窗前的卓笙歌,腳步不停地衝了進來,“姐姐,救命呀,外麵有壞人在追我!”
卓笙歌微蹙了眉,放下書,她知道這奉天府的治安不好。但是,大天白日的就在街上強搶民女,簡直也太過無法無天了。
“不怕,”卓笙歌自己轉了輪椅由房裏出來,“怎麼回事?”
這院子被改造過,為了方便卓笙歌輪椅的進出,所有台階都改成了一馬平川的斜行坡道。
剛到了院子中間,便聽到外麵鋪麵上傳來一陣吵嚷聲,“看到了,那個女賊就是跑到這裏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