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再問你,那求救之人你可認得?他的話是否可信?一個不知道從哪裏跑來的人,胡亂說了一句,你們就能夠將之當成證詞麼?那個人姓甚名誰,如今又在哪裏!”
“這...”
李秘連珠炮一般的發問,非但陳實,連吳庸等人也都啞口無言,而李秘此時再度拋出讓人震驚的話來。
“你到河邊之時,這娘子已經被拖到岸邊了,是也不是?”
陳實又點了點頭,李秘繼而問道:“也就是說,那人不是你拖的,那麼我想問你,那娘子可會自己爬上岸來?她的衣衫是誰整理的?她腳上的繩索是誰鬆綁帶走了?”
“你覺得這個人最有可能是誰?”
李秘如此一問,陳實的臉色頓時蒼白起來,在場之人也都臉色大變,因為大家都知道,所有的嫌疑,如今都指向了那個求救之人!
這也意味著,陳實有可能錯過了那個凶手,還照著那凶手的指引,發現屍體,而後報案,最後還替凶手證明這是意外,而非凶殺!
李秘知道這些人都被自己震懾住了,但他並未打算就此收手,他繼而朝眾人高聲道。
“那人口口聲聲說聽到落水者呼救,但我要告訴大家,溺水之人是不可能大喊大叫的,甚至於連揮手求救都做不到!”
“因為他們隻能像站立在水中一樣,不會平躺在水麵,也不可能傾斜身子,他們就像在水裏垂直地攀爬著一個隱形的樓梯,頭會浮在水麵上,嘴巴有時候在水外,有時候又在水裏,一上一下,就好像在吐泡泡!”
“他們之所以不會呼救,是因為他們必須先能呼吸,才能夠說話,而隻要他們說話,水就會衝入嘴巴,中間根本沒時間呼吸,又如何談得上呼救!”
李秘的這番話,乃是來自於他刑偵方麵的經驗之談,沒有經曆過溺水的人,根本無法體會,許多人都以為溺水者一定會大聲呼救,甚至於揮動雙手,可惜這些根本就無法做到!
李秘的話果然使得鴉雀無聲的人群再度騷動起來,他們如同沙灘上的小螃蟹群一般沙沙議論著,許多人都在喊著,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那刑房司吏吳庸打從李秘開始說話,便一直被李秘壓著,尤其適才李秘那番大逆不道的話語,更是激怒了他,此時吳庸便怒指李秘,大聲叱責道。
“這些都是你信口開河胡編亂造,誰知道是真是假!”
沒想到吳庸的話,竟然引來了不少附和,想來大家都懷疑李秘的這套理論。
李秘也從未預想過他們能夠接受,但李秘早有法子讓他們去接受,因為他決定做一件更加大膽的事情!
“司吏大人,敢問你可會水?”
吳庸不明李秘用意,下意識老實回答道:“不會...”
李秘嗬嗬一笑道:“既然不會,那就好辦了,溺水者到底是怎麼個光景,大家一看便知!”
李秘話音剛落,人已經閃到了吳庸身前,他好歹是刑偵出身,警體拳也是經過實戰考驗的,那刑房司吏不過是個弱雞,當即便被李秘抓住了腰帶,一把擲入了水中!
“噗通!”
水花炸開來,白晃晃地,把在場之人都給驚呆了!
這個衣衫破舊卻穿著鋥亮皮鞋的人,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瘋子,竟然把吳縣縣衙的刑房司吏,丟進了剛剛淹死過人的溝裏,而刑房司吏還不會遊泳!
“救!”
那吳庸在水裏冒出頭來,剛剛開口呼救,河水便灌入他的口中,他隻能咳嗽,而後拚命踩水,雙手在水麵下亂舞,果真如李秘所言那般,如同呆頭鵝一般仰望著天空,眼裏湧著淚水,滿臉驚恐,卻如何都無法抬手或者開口呼救!
所有人都被這一驗證過程給驚呆了,以致於那些公差都過得許久才反應過來,慌忙跳下去把吳庸給撈了起來!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般盯著李秘,連那些平日裏仗勢欺人的公差,都不敢靠近李秘!
吳庸大口吐著水,過得許久才緩過來,指著李秘便罵道:“好你個作賤的賊人,竟敢襲擊公人,還不給我拿回縣裏!”
此時那些公差才鼓起勇氣,取下腰間牛皮索和捕網,朝著李秘這廂圍攏了過來!
呂崇寧雖然是個秀才,也被李秘適才那番離經叛道的話給驚了,對李秘也是敬而遠之,但李秘所做的這一切,其目的都是在為他的娘子伸冤,他又如何能夠袖手旁觀!
呂崇寧好歹是個廩生,此時出麵幹涉,又是苦主,眼下經過李秘的解說,大家也都已經知道,這絕對不是意外,而是一起凶殺大案!
不過李秘卻淡然若泰山,隻是朝吳庸灑然笑道:“司吏大人,鄙人不太懂大明律,不過作為刑房司吏,敷衍應付,玩忽職守,差點誤判冤案,以致於良人枉死,真凶逍遙,若是青天大老爺知曉了,你這司吏還能不能保得住?”
吳庸聽得此話,徹底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