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嫉妒比自己過得好的人,卻也會鄙夷那些比自己差的人,很多人不會將比自己強的人當成目標,去追求更強更高,而是看不起那些比自己弱的,尋求心理上的安慰。
這些牙行的苦哈哈便是這樣,他們沒辦法在秦樓楚館那種高級地方發泄,卻能夠在說書攤兒這種地方,用幾顆銅板來體驗一下當大爺的優越感!
至於討賞的小孩子們,他們都是青雀兒的手下,打小就在牙行摸爬滾打,連人販子都懶得拐賣他們,臉皮甚麼的對他們而言根本就不存在。
一邊被銅板砸臉,隻怕他們心裏還一邊再罵著這群冤大頭呢!
李秘看了一會兒,便繞過了人群,進入到廟裏,看門的小子見得李秘,不由眉開眼笑,跑進去大喊道:“兄弟們,那個冤大頭又來了!”
李秘不由一臉黑線,自己做了這麼多大事,卻仍舊還是他們眼中的冤大頭啊...
不過這久違的畫麵,還是讓他倍感溫暖和親切。
裏頭很快就傳來九桶的叫罵聲:“蠢物!外頭全他娘都是冤大頭,你說的是哪個?”
那小子啊了一聲,顯然是被九桶敲了一記腦袋,而後便聽他帶著興奮答道:“是穿著怪皮鞋那個冤大頭,最冤的那個!”
李秘也是哭笑不得,不過此時便聽到九桶的聲音傳了出來:“幹!他還敢來,兄弟們,給我上!”
於是乎,李秘便見得一群髒兮兮的孩子,從裏頭衝出來,眨眼間,他手裏的小吃就全被搶光了,衣服上全是髒髒的手印,有個更過分,直接在他臉上留了個巴掌印...
李秘雖然臉上惱怒,又是罵又是踢,但心裏卻異常的開心。
因為這些孩子與他打鬧之時,眼中是孩童本該有的純真,隻有跟他一起玩耍的時候,他們才會向他展露最真實最脆弱的一麵。
在李秘麵前,他們才是孩子,而在別人麵前,這群孩子就變成了叢林裏求生的狼群!
九桶一邊吃著一塊醬肘子,滿嘴流油,一邊含糊地朝李秘問道:“冤大頭,怎地這麼晚過來,莫不成你也聽說了咱們馬王爺廟有好東西聽不成?”
李秘一腳踹在他的肥屁股上,而後坐了他那小馬紮,撈起一塊豬蹄便啃起來,他與這些孩子沒任何隔閡,或許也是因為他從未用異樣的目光來看待這些孩子,而是真心用平等的目光,把這些孩子當大人,當朋友來看,甚至當兄弟來看。
李秘一邊吃著,一邊朝九桶道:“我明日要往杭州走一趟,過來跟你們說一聲,免得你們這群兔崽子被欺負了,找不到大爺我關照你們。”
“你這才當了幾天捕快,就混不下去了?到了杭州還不一樣破落潦倒,不如來馬王爺廟,兄弟們罩著你,保你吃香喝辣!”
九桶看似沒心沒肺地揶揄嘲諷,但他自己都沒察覺到,這個最愛吃的胖子,抓著那塊醬肘子,卻遲遲沒有送到嘴邊,他的眸光之中到底還是充滿了關切。
李秘也不示弱,趁機將他手裏的肘子搶了過來,而後朝他說道:“誰說我混不下去,這偌大馬王爺廟,是誰幫你們占的?小爺我隻是去杭州公幹罷了。”
九桶撇了撇嘴,嗦著手指道:“出去公幹也是活受罪啊,又不是遊山玩水,就不能推掉?”
李秘剛要說話,角落裏卻傳來一道略顯陰冷的聲音:“這冤大頭相當狗官都想瘋了,那可能放手不做!”
二人扭過頭去,便見到青雀兒從裏頭走了出來,李秘把手裏的豬骨頭直接丟了過去!
“狗官怎麼了,沒我這狗官,你們能在馬王爺廟吃香喝辣?”
青雀兒也笑了,拍了拍九桶道:“你出去看著場子,我跟李大哥有話要說。”
難得青雀兒叫了一聲李大哥,李秘都覺得有些發毛,早先他還曾稱李秘為先生,如今李秘卻當了捕快,先生之名可就別扭至極了,雖然插科打諢揶揄嘲諷也沒少,正經叫李大哥的時候卻幾乎是沒有的。
“這一口李大哥可把我叫得寒毛直豎,你放心吧,我都交代過了,便是我離開,也沒人敢動你們,馬王爺廟妥妥的還是你們的地盤!”
李秘卻是沒有說大話,簡定雍雖然因為李秘才剛剛入職,不好升他為捕頭,但已經吩咐手底下的人,往後李秘的一切用度,皆照著捕頭的標準,甚至比邢捕頭的還要好一些!
李秘這廂打包票,青雀兒卻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朝李秘嚴肅問道:“我想知道,今次你到杭州去,是否路過嘉興府?”
李秘不禁好奇:“你問這個作甚?”
青雀兒遲疑了一番,而後朝李秘道:“我一直想走一趟嘉興府,辦一件私事...若你路過,我正好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