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隻八眼紋的枯葉蝶,活過來之後,如秋葉一般,顫顫顛顛便往宮外飛去了!
索長生做完這一切,便朝李秘點頭示意,李秘到底是安心了下來,這才走進寢宮去。
張國祥的神色很是平淡,李秘朝他行禮,也他抬手,示意免禮,倒是上下打量了索長生,笑著問道。
“你就是索長生?山野多奇人,老道也聽說過你的本事,此時看來,倒果是有趣……”
巫蠱之道畢竟是邪門歪道,素來為名門正派所不容,尤其是龍虎山等幾個道庭高門,對這些人和事就更是深惡痛絕。
不過李秘是知道張國祥性子的,此人知曉上下,通達百家,虛懷若穀而有容乃大,對巫蠱之道也抱著好奇的態度,對索長生這般態度,也就不足為奇了。
索長生卻是皺了皺眉,有些不識抬舉地譏諷道:“難得天師聽過某的賤名,倒是受寵若驚了。”
李秘對張國祥的個性很了解,但對索長生更了解,在索長生看來,張國祥隻怕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才如此不屑交往。
想想適才自己的推論,李秘也就由著索長生自由發揮了,橫豎遲早要攤牌,口舌之爭也就無所謂了。
“陛下是怎麼個情況?可否讓我等進去看看?”
王安讓李秘進宮來,就是為了給朱常洛救命,此時進去,也是無可厚非,但李秘知道,這句問話其實有些多餘。
果不其然,張國祥朝李秘道:“不必了,老道已經看過,陛下中的是奇毒三六九,想必索長生該知道這個毒的。”
“三六九?”索長生自是知道這種毒藥,這是來自於福建東南海幫的一種特製毒藥,利用海蛇海蜇海膽等等多種生物的毒素,根據不同的比例配製而成,解藥也必須嚴格按照配伍順序,旁人根本就無法得知。
所以想要解救朱常洛,隻能往魏忠賢那邊找,讓他供出解藥的配伍順序,否則根本無法調配解藥。
“既是三六九,配伍是要緊,藥材倒是稀鬆平常,禦藥局裏該是有的,拷打魏忠賢便成了,皇帝也不想見咱們,也就說沒咱們甚麼事了,李大哥,咱們打道回府罷就。”
索長生素來肆無忌憚,便是對朱翊鈞也沒甚麼太客氣,更不必提朱常洛了。
李秘聽聞此言,便朝張國祥看了過去,張國祥的麵色有些古怪,皺著眉頭,似乎對索長生的姿態並不是很滿意,仿佛在問李秘,索長生的意思是否也是他李秘的意思?
見得李秘不言不語,張國祥便朝說道:“這魏忠賢連皇上都敢投毒,也是膽大包天的人物,尋常手段無法讓他開口,聽說索長生手裏,沒有秘密,便是王森徐誦這樣的人物,也隻能乖乖開口……”
“讓你們拷問魏忠賢,這才是皇上的真正用意,爾等不會就這麼推辭了吧?”
索長生對張國祥這番話卻仍舊不認同:“這等有損陰德的事情,便讓我李大哥來做,你們倒是一番好計較,若咱們不去又如何?”
索長生說到此處,已經有些殺氣騰騰了!
不過張國祥卻像是無形之水,並沒有被索長生的氣魄所壓製,隻是朝李秘道。
“新君登基,你堂堂昭國公不會立馬不聽詔令吧?”
李秘輕歎了一聲,隻是朝張國祥道:“天師對李秘有救助教訓之恩,李秘又豈敢不從,便是叫李秘去送死,也是要走一遭的。”
也不知此事躲在寢宮裏的朱常洛,聽得李秘此言,會是何等感受,李秘不知,也不想去探聽,隻是看著張國祥,心頭已經是冷了。
張國祥卻是雲淡風輕,朝李秘道:“隻是讓你去拷問魏忠賢,他還能吃了你?說甚麼送死不送死的,未免小題大做了。”
李秘也不再糾結,朝張國祥道:“我能見一見太後麼?”
李秘所說的太後自然是王恭妃了。
照著曆史,王恭妃一直住在景陽宮中,一生受著冷遇和欺負,後來給朱翊鈞生了個女兒,但也早夭了。
即便後來被封為貴妃乃至於皇貴妃,待遇仍舊沒有好轉,因為她一直被鄭貴妃壓製著,受著折磨,哭瞎了雙眼,最終淒慘地死在景陽宮中。
朱常洛登基之後,才當了二十幾天皇帝,根本就來不及追封王恭妃為皇太後,是她的孫子,也就是朱由校登基之後,才給了她神宗皇帝的皇後名分。
照著曆史軌跡,王恭妃哭瞎而死,正好是萬曆三十九年,而眼下李秘卻已經徹底改變了她母子二人的命運。
她非但沒有死,還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可麵對李秘想要見她一麵的請求,張國祥卻同樣搖了搖頭,朝李秘道:“還是先拷問魏忠賢要緊,太後可以晚些時候再見吧。”
朱常洛母子的麵都見不到,卻一個勁兒催促李秘去拷問魏忠賢,李秘的猜想,也就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