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祥如此說著,也就退了出去,隻剩下陸家茅等人,仍舊守著詔獄。
若說李秘沒有半點失望,那是墳頭說相聲,騙鬼。
可事態發展至今,到底是沒有超脫他的預想,他早就萌生了退意,隻是沒想到連好聚好散都做不到,他們的吃相也實在太難看了些罷了。
適才索長生已經放出了靈蝶,甄宓等人得了消息,必然會離開京城,李秘也不必擔心他們的安危。
但李秘也知道,他們絕不會放棄李秘,必要的時候,他們甚至會攻入皇城,便是搶,也要把李秘給搶出去!
李秘自然不希望看到這一幕發生,但他也不願意交出太平令,否則他就不會把太平令交給左黯和趙司馬了。
如今看來,李秘的選擇終究是明智的,若早早交出太平令,隻怕非但不能善終,隻怕連住在詔獄裏的待遇都沒有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李秘相信弟兄們一直在籌謀著如何救他出去,他也相信,劉知北一定會找到左黯和趙司馬,左黯和趙司馬也一定會想方設法。
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平令的價值,非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拿太平令來交換李秘的。
朱常洛仍舊當著他們的皇帝,但無論是朝野還是輿論,都在刻意降低和淡化李秘的影響力,甚至已經沒有人提及李秘的名字了。
人人都知道這是個禁忌,無人提起,漸漸也就會被遺忘,無論李秘以前如何風光和輝煌,仿佛這些從未發生過一般。
李秘和索長生也曾經嚐試過,可惜陸家茅領著這些人,將詔獄圍得水泄不通,張國祥帶來了龍虎山的隱世高手,讓索長生的蠱術也是無功而返。
也虧得他們並沒有虐待李秘,反倒是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否則李秘就真的是在重演那三年黑牢的苦難了。
詔獄的這片區域,仿佛已經脫離了人間,成為了禁地,無論是新老獄卒,都少有人敢提及,更沒人敢來窺視。
無人能探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打又打不過,說理也說不服,似乎斷絕了所有的生路,唯一的出路就是拿太平令來交換。
但李秘卻一點都沒有急躁,仿佛在等待著甚麼轉機一般。
而到了泰昌二年的春天,這個轉機終於還是來了。
李秘的付出並沒有白費,朱翊鈞到了臨死之際,也就隻有一個田義,仍舊守著對他的忠誠。
但李秘在外頭有著無數兄弟姐妹,想盡辦法在拯救李秘,即便是在官場內部,即便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但仍舊還有人想著李秘。
更重要的是,皇室成員之中,到底還是有些人,沒有李秘所做過的一切。
這一天,朱由校來了。
作為朱翊鈞最疼愛的皇長孫,可以說朱常洛和王恭妃後半段的人生境遇,是朱由校改變的。
而朱常洛也是由衷疼愛著這個長子,或許其中還有巴巴的成分,無論如何,朱由校終於打破了這一年多來的成規,他進入到了詔獄之中,並見到了李秘。
“先生,對不住了……”他如此對李秘說著,而李秘也回了他一句:“不,是先生要對不住你了……”
朱由校雖然年紀不大,但卻老氣橫秋地朝李秘點頭笑道:“我明白的,先生無需自責,我來這裏,不就是為了這個事情麼?”
李秘也笑了,或許朱常洛是個以後會是個不錯的皇帝,但不出意外的話,大明的興盛,要落在朱由校的身上才對!
當他與索長生挾持著朱由校,走出詔獄,再度見到陽光之時,李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是自由的空氣!
出得詔獄,有朱由校在手,又有誰敢阻攔李秘和索長生?
與朱由校分別之時,朱由校很有遠見地朝李秘道:“先生,下回見著你,會是何等樣的光景?”
李秘微微一愕,隻是摸了摸朱由校的頭,笑著朝他說道:“努力做個好皇帝吧,要記住,先生一直在暗中盯著你,可不能偷懶!”
朱由校有些擔憂,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緊握著拳頭,昂起頭來,朝李秘道:“先生放心,我不會再見到你的!”
李秘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就很好,這就很好了……”
分別沒一段,左黯等人便來接住了李秘二人,在順風社等民間力量的掩護下,李秘是哪裏都去得了。
隻是當左黯將太平令交到李秘手裏之時,李秘不由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雖然他隻是站在平地上,靈魂卻仿佛站在了雲端,仿佛他手裏捏著這個帝國的命運之輪,俯視著這個帝國,仿佛化身為無形的巨靈神,用他自己的方式,繼續捍衛著這個時代!
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新的歸宿和使命,即將迎來的,又是何等波瀾壯闊的日子?
“大明的皇帝們,不要給我回來的機會啊!”李秘捏著太平令,如是對自己說道。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