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可能!”大叔突然吼道,“你不可能還活著!”

他話音剛落,突然地麵猛地震了起來。整間石室晃動不已。

凹槽內激戰的人紛紛停了下來,麵麵相覷。

蕭喬亦皺了皺眉。

突然,狼犬一聲怒吼,猛地向身後轉去,對著石室的門狂哮。

犬類乃靈獸,尤對陰煞之物極其敏感,此時狂哮,必有蹊蹺。

“有不幹淨的東西。”姬煬說了聲,拉著蕭喬,立馬往裏退去。

凹槽內的人也察覺到了異樣,假假與無敵、楚小蟻挨到了一塊,與天乾的弟子麵對麵站著,眾人身上都掛了點彩,但終究是人肉搏,誰也沒占多少好,但也難出人命。倒是與假假鬥法的幾位堂主,此時皆臉色慘白。

突然,一股陰寒之氣自石門吹來,掀起了地上的塵土,風撩過皮膚,如入冰窖。

而此時,石室外竟隱隱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邪性……小心了。”無敵低聲道。

“那是什麼!”天乾一名弟子突然驚恐地望著門口喊道。

眾人齊齊望向門口,不看還好,這一看,登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此時,竟是有無數黑壓壓的屍體湧向石室內!

此時站在石室門口的蕭喬三人迅速往裏退。而假假與無敵三人亦飛速跑上了凹槽,與蕭喬姬煬站到了一塊。

古狼犬瘋狂吼叫,大叔直接跳上了狼犬後背,令其往後退。

門口的屍體戾氣極重,且似被施了咒般,一波一波往室內湧入,動作雖僵硬不自然,速度卻不慢,很快便一窩蜂湧了進來。

天乾弟子中,有些膽小的,直接嚇得手軟腳軟,抖如篩糠。

眾人看著屍體湧入,門口已完全被占領,此處乍眼望去,又無其餘通道,一時竟都沒了主意。隻紛紛往一處靠攏。

不多會,石室裏已擠滿了黑壓壓的屍體,一眼望去,竟有大幾百的數量!屍體顯然是不同年代的,穿著各異,雖然都破破爛爛,卻也能清楚辨認出年代來。

“是外麵石棺的屍體!”假假看著前麵的幾具天乾弟子的屍體,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我們落入屍陣了。”姬煬麵色凝重地說道。

“誰布的……”楚小蟻看著屍體,聲音有些抖。

“多半是石室的陣法之一。我們進到這間石室,且與天乾的人經過了一番打鬥,陣法內見了血光,觸發了屍陣。”姬煬推測道。

“怎……怎麼辦?”小蟻結結巴巴。

“陣法內一般會留有生門,需找生門。”姬煬說。

“……”眾人。

這邊說著,天乾那邊已與屍體纏上了。而此時,令有一波屍體正離假假他們不到兩米外的地方。

“我去找生門。小敵,小蟻,保護蕭喬。”姬煬將蕭喬護於身後,看著前麵的屍煞說道。

無敵剛想問話,數十具屍體已經壓了上來。

姬煬迅速向後退出,轉身往石室角落奔去。假假與無敵楚小蟻便將蕭喬圍於中間,很快,四人便被黑壓壓的屍體包圍了起來。在假假麵前的站著的一波,大多是古代裝扮,布衫長袍,破破爛爛地包在幹屍身上。假假從未見過如此陣仗,也談不上戰術,咬牙直接對著撲上來的屍體一頓亂撕。這些屍體顯然隻是受陣法操縱的低級行屍,仗著數量龐大,無休無止地往上撲,這一波倒下,另一波又上來了。

剛開始他靠這種打法還能堅持一二,貓向來速度快,爆發力強,但耐力卻不足,時間久了,他慢慢便覺得體力有些不支。手臂多處被屍體撕傷,自己的血與屍體的血混在一處,身上黑一塊紅一塊,異常狼狽。他被打出了脾氣,突然嘶吼一聲,掄起跟前一個一身粘液的血屍猛地朝跟前一片屍體橫砸過去,登時又倒了一片。

另一方麵,蕭喬仍被他們三人死死護在中心。楚小蟻手上的細鏈早已被屍體的血染黑,此時,細鏈正緊緊咬著橫在他前麵的兩具屍體,隻見他手猛地回收,屍體被帶到跟前,他一瞬間踢腿出去,便撂倒了兩個。腳剛下地,又迅速甩出細鏈,細鏈如靈蛇般掃向前麵一排屍體。

最慘的是無敵,他的短匕首實在不適合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群戰,此時他身上已多處掛彩,地上還滴了不少血。虧得他帶了不少符籙,偶爾歇不過氣,便甩出去一張,撂倒一片。屍體嗜血,三人中,無敵身上傷口最多,血不斷往外流,周圍的屍體被激出了凶性,全都要瘋狂地往他那邊撲,假假與楚小蟻被跟前的屍體牽製,無法抽身過去。

三人皆殺紅了眼,瘋一樣亂打一氣。天乾眾人也被打得狼狽不堪,一時間石室內屍氣滔天,嘶吼聲不絕於耳。

假假與無敵小蟻三人被屍體逼得越挨越近,屍體的包圍圈亦越收越緊。

突然,一陣刺目的白光在他們跟前炸開,屍體的包圍圈被撕開一個口子,姬煬在外圍喊道:“找到了!跟我來!”

三人未及多想,假假拉上蕭喬,無敵與楚小蟻站其二人左右,姬煬在外圍接應,四人迅速從剛才那口子跑了出來。

姬煬帶著他們轉身又甩出一張霸道的紫符,迅速在他們身前打開一條路,他帶著假假四人跑向石室最裏邊的方向,假假一眼望去,發現那邊被布下了結界,結界裏站了不少天乾的弟子,大叔也在裏麵,此時正背對著這邊。

經過一番惡鬥,五人且戰且退,終於退到了結界裏麵,屍體在結界外瘋狂地撞擊,卻無法上前一步。

進了結界假假才發現,這處有一扇一臂寬的石門,大叔此時正在嚐試用妖力開啟石門,他源源不斷將妖力推向石門,石門微微聳動,在場的人中,除了大叔,便隻有他身負妖力,他二話不說,走了過去,推掌打在石門上,與大叔並肩向石門打入妖力。

有了他的加入,石門震顫得更劇烈,眼看著即將有所變化。

“就是現在,讓開!”姬煬喊一聲。

假假與大叔向兩邊讓開,隻見姬煬口中念念有詞,在半空中虛畫數指,突然向石門推掌而出,隱隱有白光自他掌間發出,門一聲巨響,竟是以中間為軸,向右轉動了起來,假假他們的位置正好在門轉開的口子前麵,蕭喬一推,迅速將假假無敵楚小蟻三人推了進去,旋即又拉上姬煬,兩人迅速鑽了進去,另一邊口子也鑽進了兩個天乾弟子。而剛一入內,蕭喬急速轉身,見石壁上有一石製的開關,他想也未想,直接拉下開關,並發狠地向石門推了一掌,石門一瞬間緊閉。

未待假假等人反應過來,蕭喬突然奪過無敵手中的匕首,衝向正目瞪口呆的兩名天乾弟子跟前,他手持匕首,對著其中一名弟子脖頸處,反手一拉,一刀封喉!

“你……!”另一名弟子瞪大眼睛看著蕭喬,剛一開口,蕭喬突然上前一步,手起刀落,直接刺入了那人心髒,那人張大嘴,一句話都說不出,眼神中的驚恐較之剛剛在石室外更絕望。

那人咚地一聲直直倒地,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一直到他沒了氣,眼睛仍是死死盯著蕭喬。

蕭喬看著他,靠在石門上,疲憊地坐了下去。

眾人震驚地看著蕭喬,石室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無人敢說一句話。

而蕭喬身後的石門外,隱隱傳來呼天喊地地哭叫聲,假假知道,被石門隔絕在外的,是人間地獄。

“你瘋了!”假假終於對著他用力地吼了一聲,他走過來,半跪在蕭喬身前,正對著他的臉,與他的距離不過十公分。

“你瘋了!看看你……你做了什麼……”假假盯著他又重複了一句,身體止不住顫抖,腳下不斷升起涼意。

“你沒必要這麼做。”姬煬亦看著他,聲音裏帶著失望。

蕭喬坐在那,那張冷漠幹淨的俊臉抬起來,掃了一圈石室內的四人。

“一,天乾的人在屍陣出現之前,是要殺我們的。二,讓他們進來,屍陣散後,大家照樣要搶奪勾陳的精魂,與其到時候再打一場,折損自己,倒不如借此機會,一舉除掉他們。”蕭喬說完又掃了他們一眼。

“你……真的瘋了!”無敵吸了一口氣,說:“進來的兩個天乾弟子也不放過嗎!你拿我的刀殺人,問過我了嗎!”

自200年前,乾坤子失蹤後,天乾地坤便勢同水火,隔日一小打,隔月一大打,但兩個支派的長老都很有分寸,點到為止,鬧出人命的,實在不多。在無敵心裏,對天乾的人,還是有同門師兄弟的認同感。

“我與天乾的賬,豈是這兩條人命能算清的?況且,我們自己躲進石室中來,如此卑劣不堪,不仁不義,若讓這兩人活著出去,我們,往後還需在玄門中混嗎?”蕭喬說完,看了看手中帶血的匕首,隨手往無敵那邊一拋,道:“還你。好匕首。”

無敵接住刀柄,突然向蕭喬衝了過去,並道:“我先殺了你這敗類!”

還未衝到蕭喬跟前,姬煬突然擋在他麵前,說:“小敵。別衝動。”

“你他媽的別阻止我!怎麼,是不是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讓你這位姬長老佩服得肝腦塗地?最好讓天乾的人死光才好是不是?嗯?這個人渣是誰?你為什麼這樣對他言聽計從?告訴我。”無敵略抬頭與姬煬直視,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與姬煬說話。

姬煬心頭一怔,眼裏閃過一絲心疼,無敵向來重情重義,他怎麼會不知道無敵在想什麼。

“正好,現在我便跟你們說吧。”姬煬看著無敵,而後轉身,麵向蕭喬,深深鞠了躬,道:“歡迎乾坤子歸來。屬下地坤長老,姬煬,見過乾坤子。無敵,小蟻,過來。拜見掠妖族的族長。”

此話一出,石室內陷入了更加恐怖的死寂。

假假隻覺得腳一軟,直接在蕭喬跟前,往後坐了下去,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一雙眼睛,鎖死在蕭喬臉上。

所以當年的子申,就是乾坤子。他編造了一個子申的名字,所以掠妖族的族譜裏根本沒有這個名字。所以他說他與天乾的賬算不完,因為當年正是天乾的人,控製了自己,殺了他們的乾坤子。所以,蕭喬,生來具備常人沒有的能力。蕭喬,便是乾坤子這一代的轉世傳承之人。

良久。

無敵突然輕笑一聲,道:“我沒話說。”

說完,他轉身便往這間石室另一頭的通道走去。

“哥!”楚小蟻叫了一聲,跟又不是,不跟又不是。

“小蟻你留在這。”姬煬說著跟了過去。

石室內剩假假蕭喬與楚小蟻三人。

三人沉默了許久,楚小蟻也並未過來拜見他們的乾坤子,他與無敵一樣,甚至見過的生死更少,心裏的疙瘩過不去。他就尷尬站在那,不自在地用拇指搓著食指。

假假突然站了起來,走到快關處,準備拉起開關,開門。

蕭喬見此,迅速站起來,按住他的手。

“我不是掠妖族的,我沒有義務聽你的。”假假手上用力想往上拉,蕭喬卻死死抓著他的手,眼睛盯著他,令人不寒而栗。

兩人僵持了一會,蕭喬突然抬起另外一隻手,將假假推到石門上,看著假假說:“小蟻,你回避一下。”

“……”小蟻遲疑了會,終究不敢吱聲,也往通道走去。

“我知道你想出去幹嘛。”蕭喬看著假假,繼續道:“別把自己說的那麼高尚,你,不過還抱著一點可憐的奢望,妄想外麵那個老頭,是你的老爹罷了。”

一語被蕭喬道出自己的心事,假假渾身顫抖,他狠狠盯著蕭喬。

“但是,白六,我告訴你。你若出去,便是認賊作父!你知道他是誰嗎?他便是兩百年前,控製你的那個人,天乾的長老。同樣,也是真正殺害你父親的人。是不是覺得我騙你?想知道你父親怎樣在他麵前灰飛煙滅嗎?”蕭喬說著笑了起來,露出幾顆牙齒,笑得殘忍恣意。

假假胸前不斷起伏,他努力,一口一口喘著氣,這才讓自己的呼吸順暢了一點。

“讓我來告訴你。”蕭喬說著,突然抬手,將溫熱的掌心覆在假假的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