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師尊都已經這樣說了,想必大師兄也無大礙,我與少儀便先行告去,不擾大師兄休憩。”從始至終一言未發的女修在天璿璣走後,向二弟子使了個眼色,與他一同離去。
他二人走了一段距離後,長孫少儀便詢問:“懷芝,你方才怎麼也不幫我勸勸師尊?”
顧懷芝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揮袖離去。
蝕靈霧便是花靈裏中蔓延之物,天璿璣心如明鏡,宴觀從不像是與人戰後竭力而喪失真元靈氣,他的脈象無異,所受也都是些皮外傷,絕不像他所言那般是與鬼仙有過一戰,所以走前才會有那番戲謔的說辭。
而宴觀從也的確是誇大其詞,當日他的確在花靈裏中巧遇鬼仙,卻無對戰一事,完全是被邪祟那戲耍了一通,叫他卑躬屈膝,又將他丟了出去。回想起此前經曆,便讓他嚼穿齦血,切齒痛恨。
他自那日顧懷盞離去後便坐臥不安,嗟悔無及,常將有日思無日,莫待無時思有時。日後卻又見有那日同行離去弟子完好而返,而顧懷盞雖命牌未碎,卻遲遲未歸。他抱著一絲僥幸赴花靈裏尋找,豈知會遇上鬼仙。他原以為會喪命,卻沒想過會被對方留一性命,回想起來鬼仙對他更像是欲除而後快,卻因何緣由不得動他。
“懷懷。”雖然已為他冠名,但當歸卻依舊喊著他的‘乳名’,隻是私下吩咐他人不得用這二字來稱呼顧懷盞。他在長恨天最高坡處尋到了那個孩童,不知是何時溜到此地,頑皮的逗留在花叢間讓他好找。
顧懷盞正趴在地上摳蒂莓,這玩意像是草莓與桑葚的混合體,他一向愛吃,但當歸好似不大喜歡看他從地上撿東西吃,他是瞅到空隙溜出來給自己打牙祭,剛摘了兩顆偷嘴便聞聲而動,立刻起身假裝無事發生過。
當歸走近,低身彎腰,除去他衣上草屑,又從儲物器中取出一把靈劍,豎立於顧懷盞身前。是多日不見的霜蛟,劍中沉靈複蘇,此時劍體含光。顧懷盞伸手在蜿蜒蛇行的劍身摩挲,帶著浸人涼意的霜藍纏繞而上,像是在嗅探。
“我幫你把劍裝進去。”當歸解下顧懷盞係在腰間的荷包,這是他來時便戴在身上的儲物器,顧懷盞曾經向他解釋過,他沒有靈力,所以隻能從中取出東西,而不能放入。
烏青潑墨的錦袋上閑雲野鶴宛在目前,是天璿璣為弟子親手縫製的入門禮,座下五名弟子人手一隻,天璿璣不喜刺繡,偏愛水墨潑畫,毫毛筆尖上沾上兩三滴墨珠,走筆便成一道風景。
霜蛟被收入荷包,當歸將物歸原位,心情頗好的將顧懷盞抱起。
當歸像是與他識數已久,越是相處顧懷盞便越發堅定如此想法,好似與生俱來的默契,知曉他的喜惡,配合他的行為。
偶爾顧懷盞也能發現他的不尋常,如同眼下,他隱隱覺得當歸背著他做了些什麼。
隨他一同到廳堂,與往日不同,十二將無一人在此。
顧懷盞眼軲轆轉一圈,無意間樣的問上一句:“他們出門去了嗎?”
“嗯。”當歸將他安置於桌邊,散開他有些鬆亂的發髻,重新梳理,也沒有說那些人去做了什麼,隻道:“他們會替你帶些民間的小玩意兒回來。”
顧懷盞很明顯察覺到了當歸言語中有所隱瞞,不願與他說的事,他又走起旁敲側擊的路線:“我聽人說你們是不可以入世的。”
“禮尚往來,是他人先越界,不當緊。”當歸雙眼微闔,眼尾輕挑,言語間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意味,“也無人會發覺他們。”
卷雲徑,長孫少儀腹熱腸慌匆匆而過,從天璿璣那裏離開後,他直徑朝思過崖方向去。他的師門中,唯二可靠的,除了仍舊臥床的大師兄,便是被師尊打發去麵壁思過的四師弟天卿。
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天子峰上下,除他外,竟無一人緊張戒備。
“天卿!”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盤膝席地的羽士聞聲睜眸回首,便見長孫少儀麵帶焦色而來,話不歇停的道,“大事不好了,東陵不知從哪冒出來一批魔物鬼祟,眼見就要攻入我瓊華,其他峰的弟子都已前去迎戰,唯獨我們天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