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貼著他的胸腹,顧懷盞紋絲不敢動,生怕自己丁點的動作便會令當歸身前處的那些傷處受到牽扯而崩裂更甚。
由於他過於刻意緊繃,僵硬著身體一動不動的躺著,反而身心交瘁,頭頂上方傳來當歸氣奄奄垂絕的低語:“再等一等便好。”
令他熟諳的清幽墨香忽然濃鬱,滿盈鼻腔,沁人心扉,顧懷盞的意識在短時間內陷入昏沉,繃緊的身體也隨之鬆懈。也許是這一次當歸氣力不支,異香未能令顧懷盞完全熟睡,尚還保留一絲清明。
顧懷盞心知此刻情形有異狀,回想往日,也已經不是頭一回發生,他時常會在嗅到此氣息後便酣然入夢,隻是次日醒來時便神清氣爽,隻當自己睡眠質量好,沒有放在心上,現在想來也猜到是當歸對他動了什麼術法。
而精疲力盡的施法者,也已經閉合上雙眼,昏沉不醒,雙臂卻仍舊緊固著顧懷盞。
最終,他沒能抵抗香眷,合眼入夢。
天色漸暗,當歸先一步蘇醒,身上細不可數的傷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又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溢流出新鮮的血液。他將熟睡中的男童橫抱在雙手臂彎,踱步走入池潭中,撿起水中已被洗澈的白衣披蓋在身,就地而坐。
潭中水位上漲,逐漸漫過他的腹部,淹沒玉石壇。
入骨的寒意令顧懷盞瞬間驚醒,他睜開雙目,發現自己正被當歸一手圈抱著,依在他的胸腹,浸泡在潭水之中。暗紅以二人為中心蔓延四周,將原本清澈見底的清潭汙染渾濁。
回過神來,他立即轉過頭去探看。
見他留意自己的舉動,當歸嘴角輕牽,拉開衣袍令他看個清楚:“已經無礙了。”
顧懷盞的視線在他紋理清晰的肌理處流連片刻,見他胸口處仍舊有未清洗幹淨的暗紅,伸手拂拭,一點點的擦拭幹淨。末了,還有些不舍的收回手,心下感慨手感是真的不錯。
當歸將他收回到半途的手抓住,垂頭放在臉龐處摩挲,安撫起他道:“我不疼了,沒事了。”
好似先前發生的一幕,不過幺小之事不值一提,那些所受之苦都比不得顧懷盞流露出的擔憂之慮。
他所言所行都讓顧懷盞鼻腔發酸,吃個豆腐還要被感動一把,反派怎麼就這麼好,把他想的這麼好,對他也這麼好。
靜默許久的係統出聲道:“你還記得上次給男主送裝備是什麼時候嗎?”
難得的好氣氛被它一句話攪合幹淨,顧懷盞沉吟道:“回想起這件事,仿佛就在昨天。”
係統沉穩的暗示道:“你的餘額已經不多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聽起來他的阿媽不是很開心,但經曆了鮮血洗禮的顧懷盞,自認為與反派建立了更深厚的情誼,比起之前更加舍不得一走了之。
顧懷盞道:“我怎麼能背著血流不止的反派跟男主苟合!”
他義正言辭的想讓係統給他來兩錘子。
係統:“他每個月都流,你還能給他當護墊嗎?”
顧懷盞不僅不是ABC,心裏也沒一點ABC數,妄想讓係統感動一把,讓他跟當歸在長恨天裏相親相愛。男主不來招惹反派,反派也窩在家裏不出去,幸福又安穩的度過一生,互不幹涉,一箭雙雕,豈不美哉?
然,係統不答應,還要電他。
一大一小在清泉池中閉眼泡著,優哉遊哉,少了一根緊繃的琴弦係在他心頭,身體其他的不適又隨之浮現,就是……餓了。
顧懷盞回頭的同時,當歸也睜開雙眼,垂眸與他對視,片刻後,不待顧懷盞開口,便抱著他起身。他一腳踏出池潭,藴運靈氣將二人身上的水汽烘幹,又恢複了往日清爽。
來時顧懷盞留意到竹林間有初筍,走時采上兩三根,與當歸隨手獵來的走獸肉一起燉出一鍋湯,香得他吃了大半鍋,撐到半夜沒能入睡。
當歸沒再使異香助他入眠,也是覺得他今日睡的時間有些多了,隨意他鬧騰。
“那竹林我以前怎麼都沒瞧見過?”顧懷盞問道,往日他也不是沒有往那邊走過,這還是頭一遭發現那處有一片竹林。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當歸答其所問:“是造宿設下的嫁移陣法,竹林是入口,通往別處,那院子也本不是在長恨天,與竹林一同,隻是在今日這種時候,暫且調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