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盞問起來沒完沒了:“為何要去別處?長恨天對你來講並不夠安全嗎?”

“並非。”當歸停頓半晌,輕抿朱唇,細思著要如何令顧懷盞理解他將要所說之言,“我非人,待我認識到自身存在時,便已經在潭池之中。那時這地方也不像你所看到的那般,我乃世間渾濁五欲孕育而成,自潭中生,那地方有助於我再生,對我的傷勢也有所緩解。”

差不多就是回母胎再造,顧懷盞聽懂了,點了兩下頭,又略帶遲疑的看了看他。

他那點小心思一眼便被當歸看破,對他道:“還有何疑慮,盡管開口便是。”

得了他的應允後,顧懷盞放下心中顧慮,詢問起緣由:“那些傷口從何而來?先前……我尋不見你的那日,也是因為這怪症發作嗎?”

當歸先是不語,牽起他的一隻手摁在了自己的左胸口處,顧懷盞的掌心緊緊的貼著手下的肉,緊實而又細膩,不失彈性,一時間大腦放空。如果當歸是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借此轉移話題,那就太成功了。

然則,不過是顧懷盞多想,當歸又開口令他回神,隻聽他徐緩的說道:“常人有心,但我並無此物,卻也並非沒有弱點,我有一……”

剛聽了個開頭,顧懷盞便及時將他的話打斷,並不想再往下聽:“我、我小爹爹說過,不要把自己的弱點主動暴露給別人,你也要好好保護自己,這種事不得跟外人講的。”

他還有事對當歸隱瞞,他還要為男主謀勝路,都快忘記了,自己也是站在與他對立麵的角色。這種事如果被他知道了,日後說不準,當歸真的會因他而喪命。畢竟,他初衷本就不純,往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準。

“不必擔心,此事除你外,我未同他人提起過。”說罷,當歸將顧懷盞複雜的麵色收入眼底,眉頭輕蹙,沉聲問道:“你不想聽?”

見他不悅,顧懷盞忙搖頭,矢口否認:“我隻是覺得你不應當有弱點,外麵的人都講你如何厲害,對任何人來講都是無懈可擊的,包括我在內。那十二個人何時會回來?他們做什麼去了?”

轉移話題一招有用,當歸的注意力又放到了他後麵問到的話上。

“他們去了東陵昆侖……現在應當改換為其他宗門駐地了。”當歸話說到一半改口,他不清楚這些年間外麵發生的變化,也隻是聽十二將講起過,並未記在心上,“你爹是那宗門內的弟子,他這次無故犯我領地,給了那幾個人胡鬧的好借口。不過你放心,他們有分寸的,不會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傷人性命。”

就是去嚇一嚇瓊華派,耀武揚威,顧懷盞聽懂了。

他點點頭,仰首衝當歸展笑:“你待我真好。”

當歸看著他臉頰處出現的小梨渦,抬起手,用一根手指抵住其中一邊,顧懷盞被他一指戳的茫然,疑惑的望著他。

此刻外界即便翻了天,呆在長恨天,消息阻塞的顧懷盞也無法獲知。瓊華派一日之內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天兵陰鬼攪的烏煙瘴氣,牌匾讓人砍成了兩截,參戰的弟子叫一群陰兵追著滿山逃竄,就連護山大陣都被破掉。

平日裏叫囂最盛的幾個宗門,介時卻如同被人鎖住喉嚨了一般,忽然安靜如雞,生怕這陣妖風吹到自家門前。

罪魁禍首卻正在凡間鬧事中結伴同遊,吃喝玩樂一樣不落。

“哎哎哎,這地方可不是你這種黃毛小兒能進去的。”申屠空一把拽住曇樂樂的後衣領,將她給拉住。

曇樂樂輕而易舉的擺脫他的牽製,將竹簽上的最後一顆糖葫蘆擼下來丟到嘴裏,嬌蠻的道:“這次我的功勞比你大,那麼多的天兵都是我跟哥借來的,輪不到你來管我。”

接著她將竹簽放到雙手間搓撚成了粉末,又抬手朝左邊一人指去:“那丫頭都可以,憑什麼我就不能進去?”

其他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個看似年齡頗幼卻扮相莊嚴的女孩,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朝樓中走去。褒衣博帶,大冠高履,寬袍大袖隨她擺手的動作卷擺。待他們轉回視線時,卻見曇氏兄妹二人已經鳧趨雀躍的朝那處小樓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