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的妖獸帶走了同伴的屍首,往長恨天而去,送它們回故地長眠。

睚眥望著掙紮中的劍修們,怒目而視道:“豎子爾敢再犯,皆有來無回。”

百姓何其無辜要淪為他們的刀下魂,除魔衛道的墊腳石,好在外有防線,昆侖的攻勢對他們而言不過虛驚一場。

可一些人翹首以盼的妖獸,卻沒能活著回到他們麵前。

“阿娘,茸茸還沒有回來嗎。”小丫頭扒著臥房的門向外張望。

屋中女子道:“還在路上吧。”

小丫頭睜著圓溜溜的眼睛道:“可隔壁的鴨嘴都回來了,它走得比茸茸慢多了……”

女子張了張嘴,無言咽下一聲歎息:“……”

此次與昆侖宗的較量雖獲勝,可有那名大乘期修士死前的通寶,大概不久之後,就會有更多宗門前來襄澤討伐。

眼下不過是短暫的安寧,不可坐以待旦。

顧懷盞入長恨天閉關,長恨天靈氣充裕,他又有八珍雲光床,和堪稱吸靈器的仙種在體內,日新月異,如日方升,短短三天便連連衝關,直躍合體期,卡在雷劫邊沿。

要突入大乘期對混吃等死也能在百年內飛升的顧懷盞並非難事,但他需要借這雷劫的東風,即便是大乘期修士,沒有防備之下被天雷命中,也有可能會麵臨身毀道消的危險。

反倒是顧懷盞,從小被係統拿天雷一路電到大,渡雷劫就跟充完電一樣,還能精神奕奕的滿場活蹦亂跳。

襄澤國君叫人備上一桌好酒好菜,傳召當歸與顧懷盞入宮共飲。

太子先一步到達,這是極少見的情況,之後又有其他皇子逐個赴宴。

在座的都是自己的皇兒,襄澤國君暫時放下那些禮數,遲遲不見當歸與顧懷盞來,就叫其他人先開動。

太子舉杯道:“父皇,兒臣敬你一杯,相信襄澤定會同阿盞所言,保泰持盈,豐亨豫大。”

其餘皇子同祝,與襄澤國君舉杯共飲。

襄澤國君道:“朕連日來,看到奏折上述,孩童為妖獸哭泣祈福,也是於心不忍。朕心疼百姓,可那些妖獸亦是唔……”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捂住口鼻,另一隻手上的雙筷落地。

鬱昭澤見狀連忙想要上前,方一起身,眼前便一陣昏明交錯,身體搖晃幾近不能站穩。

他回頭,眼中一片天旋地轉,卻見除了二皇子之外的其他皇子,也都倒地不醒。

“你……”他抬起手指著二皇子,雙唇抖動,沒能再吐出第二個字,人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二皇子麵露得逞的笑容,站起身走向前,將鬱昭澤踩在腳下。

他像是揚眉吐氣道:“皇兄你放心,我一定會讓襄澤成為第一大國的,隻要有了昆侖宗的支持……”

顧懷盞與當歸半路被一名下人攔住,稱太子妃與皇太孫有難。

他們急忙趕到太子府,到時,發現邵弦與鬱賢安已經昏迷不醒,甚至停止了呼吸。

顧懷盞從荷包中翻出了一瓶九轉回魂丹,倒出兩粒,分別喂進兩人口中。

服下藥後,邵弦與鬱賢安的臉色恢複了生氣,但顧懷盞心中依舊十分慌亂,預感不妙,急忙趕至皇宮。

還未踏入屋中,他們便聽到從內傳來一陣猖獗的笑聲。走進後入眼是橫七豎八倒在地的皇子,還有太子跟襄澤國君也都已經不省人事。

唯一清醒著的二皇子,一隻腳還蹬在鬱昭澤胸口,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沒有發現當歸與顧懷盞的到來。

當歸雙目恍現暗紅之色,揮手一道氣勁將二皇子擊飛到懸梁上,隻聽一聲肉骨斷裂的脆響,二皇子悶聲跌落在地,張口嘔出一大股血。

顧懷盞逐個扶起皇子,手放到他們鼻下試探,全數都斷了氣。

他又摸出方才的藥瓶拔掉瓶塞,藥瓶懸倒,口向手心,可卻隻倒出一粒丹藥來。

他手中最後三粒回魂丹,剛剛已經用去了兩粒,顧懷盞一時間手足無措,視線在襄澤國君與鬱昭澤身上來回遊離,半天拿不定主意。

回魂丹隻有一枚,他翻遍口袋,餘下也隻找到了一株能夠短時間內續命的奪魂草。

顧懷盞轉身將奪魂草塞進當歸手中,喉嚨幹澀道:“去,給聖上服下。”

當歸蹙眉問:“你為何哭了。”

顧懷盞聞言怔住,抬手往臉上抹去,指腹毫無防備的觸碰到些許濕潤。

“無事。”顧懷盞答道。

他將靈丹塞進鬱昭澤口中,當歸也轉過身去扶起襄澤國君,將掌上異化作一團糊狀的靈草送進他口中。

鬱昭澤與襄澤國君先後清醒過來,顧懷盞遲疑片刻後,還是決定將奪魂草無法完全救襄澤國君性命一事告訴他二人。

襄澤國君看著長桌兩側橫倒了一地的皇子,勃然大怒,指著二皇子的鼻子謾罵一通,下令將他處決。

二皇子被押走後,襄澤國君像是瞬間蒼老了一般,扶額頹然道:“是朕沒有教好,險些害襄澤落入賊人之手,還讓朕的皇兒都……”

鬱昭澤跪坐在襄澤國君腳邊,拉著他的手,垂首啜泣道:“阿盞,你能不能救救父皇,當真沒有其他法子了嗎?”

襄澤國君反拉著他的手道:“朕不打緊,你現在也已經能獨當一麵了,朕也可以放心的將襄澤交到你手中。”

顧懷盞屈膝跪在地對襄澤國君行一禮道:“聖上,恕臣無能……”

當歸蹙眉,看著襄澤國君問道:“你會死?”

“些年來,多謝你們對襄澤的諸多照拂。”襄澤國君幽幽歎了口氣,“人固有一死,凡人焉能逃過這一劫?”

當歸不解:“常人生死難道就隻在彈指間。”

也曾有人的性命斷送在當歸手中,但那些修士少說也都活過了百年,襄澤國君歲數不過四十,在當歸眼中,他離死字還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