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莫與餘梓鄴回到家中,一路無言,隻是餘梓鄴一直將許言莫的手緊緊抓在手中,直到進了屋都沒放開。
關上門,餘梓鄴隨手將鑰匙放在玄關櫃上,他這時才將手鬆開,換好了鞋子後湊過去親了親許言莫的額頭,低聲問道:“要睡一會兒嗎?”
許言莫搖了搖頭,“睡不著的。”
他對鹿郵心存愧疚,心裏難受至極了,要是他當時多留個心眼,能注意到那個混混的舉動,也許鹿郵現在也不會在醫院躺著了。
“那在沙發上休息一下吧。”餘梓鄴說著,便拉過他的手往客廳裏走去,“好好休息一下。”
“嗯。”許言莫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腳下跟著他的步履,充斥著酸脹與苦澀的心髒多了一絲別的東西,似乎在一點一點在擠走那些晦暗。
白天他與餘梓鄴在家裏待了一天,對著不知道在放什麼節目的電視,近乎安靜了一天,連餘梓鄴都鮮少說話,甚至連午飯與晚飯都是叫的外賣。
今天倒是過得格外的快,一眨眼便到了晚上,不到八點,心事重重又疲乏的兩人就躺上了床。
“睡吧。”躺在床上,餘梓鄴抱緊了人,下巴蹭了蹭他的頭頂,話語裏透露著疲憊。
“晚安。”許言莫環著他的腰輕聲道。
他的懷抱很溫暖,有他最依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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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十分沉穩,直到淩晨一點,許言莫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他睜開困倦的雙眼,看了看睡熟了餘梓鄴,輕手輕腳的掀開一方薄被,微微傾身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是駱巷揚。
許言莫眯了眯眼睛,扭頭又看了看餘梓鄴,將電話鈴聲調到了靜音,慢慢下床腳步輕緩的向陽台走去。
他不帶一點聲響的反手關上了陽台上的窗子,隔著玻璃看著餘梓鄴,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電話剛剛接通,許言莫就聽到了一陣明顯是在壓抑的咳嗽聲。
“言莫?”那頭的人似乎意識到了電話已經接通了,咳嗽聲戛然而止,透過手機音孔的聲音帶了些遲疑,“是你嗎?”
“嗯。”許言莫應了一聲,陽台上有椅子,他便走到椅子邊坐下,手肘撐在旁邊的玻璃圓桌上,一雙漆黑的眸子映照著同樣漆黑的天空。
快十月的天了,C市白天的天氣很熱,晚上沒有白天那樣熱,卻也悶熱,連偶爾吹過的風都是悶熱的。
“抱歉啊,這麼晚還吵醒了你。”他話雖這麼說,許言莫卻分明聽見了低低的笑聲。
“有事嗎?沒事我掛了。”許言莫捏著手機說。
“別!別!”駱巷揚忙說,那邊傳來了似乎是翻身的聲響,隨即又是一聲男人沉悶的哼聲,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嗯?你怎麼了?”許言莫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皺著眉淺聲問道。
動作牽扯到了傷口,駱巷揚低頭看著胸口上那個血肉模糊的洞,衣服已然被血浸濕,就連他靠的那塊石頭上都在往地麵滴著血。他用手隨意的抹了兩下,抬頭看著滿是星星的黑夜,像是沒有感覺到疼痛,嘴角竟還勾起了笑:“沒什麼,我就是想你了。”
“駱巷揚,你在哪兒?”許言莫不聽他的這些話,他隱隱覺得有哪兒不對勁,握住手機的手力道不自覺的大了些。
男人從喉間發出了低低的笑聲,那笑聲渾厚,穿過手機屏幕,抵至許言莫的耳裏,卻讓許言莫更加的不安。
“我在一座山上。”駱巷揚眯著眼睛看著對麵山上的那一片粉紅色,將腦袋也靠在了石頭上,他的聲音逐漸變輕,“這裏可以看到那成片的櫻花樹,樹上滿是櫻花,粉色的一片,很好看。”
“……”
“你困嗎?”駱巷揚突然問,沒等許言莫回答,他又道,聲音很低沉,又很輕緩,帶著請求:“別掛電話好嗎?我想跟你說會話,放心吧…應該說不了很 久的。”
“…嗯。”許言莫看著天空回道,在這寂靜的黑夜裏,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心髒在胸膛裏跳動著,撲通撲通的,極不規律。
“你那邊有星星嗎?我這有好多星星啊。”駱巷揚望著綴滿了星星的天空,胸口在大弧度的起伏著,“亮晶晶的,把這夜都染亮了,就像你的眼睛一樣。”
“……”
“你們回C市了吧?我今天下午去了醫院的,護士說他轉院回C市了。”身下已經是一攤血色,駱巷揚臉上也露出痛苦之色,聲音裏卻依然沉穩,他用手捂住胸口,鮮紅的液體便從他的指縫中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