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老人撇了撇嘴,看著這個看似隻有三十歲實際七十歲的男子,當真覺得人生中有太多的不可思議。
他儒雅的神情,優雅的動作,看起來還真像是那麼回事,有點仙風道骨。
他,便是四國聞名的天命老人,算盡天下事,卻唯獨算不出自己。
“我救了你徒弟一命,你告知我阿悅的事情,我們的交易也算是完成了。”雪山老人沒好氣道。
天命卻不打算接下他的話題,而是再次指向那個跪在懸崖之巔的女子,道:“她和你的徒弟性情八分相似,與你也算有緣,你為何,偏生就是要趕她走了?”
“她本就不屬於這裏,因著陰錯陽差占據了阿悅的身體,便要代替阿悅卷進這風雨飄搖中,又是何必。”雪山老人歎道。
“她已經是卷進來了,你再讓她半身而退,又怎的可能?”天命悠悠道。
“這次西國之事,我保他平安,平安之後便是與我再無瓜葛,與阿悅身邊的所有人都沒有瓜葛。”雪山老人堅定道。
不能享受,便不用折磨了。
天命搖了搖手中的山水扇,微微搖了搖。
他沒有再說什麼,卻是看了一眼那個女子。
她本是這天下聖女,又怎會不卷進這天下風雨中。
“她是眾命所歸。”天命微微一笑,便轉了身去。
雪山老人愣了愣,卻是沒有多做思考。
一切又像是回到了平靜,古挽香看著這下麵,起身站了起來,身上傳來的寒冷使得他不住的打著哆嗦。
她咬著唇,忍著眼淚不掉下來,直至唇角見血。
她忽然又跪了下去,趴在地上,晶瑩的淚水落在其中,不見蹤影。
她嗚咽著,水藍色的衣裳沾染到了點點血色,被淚水暈開來,如一朵盛開的臘梅。
她本認為這是她再一次生活的重新美好,她以為她的生活已經有了再一次的希望。
可是這一切,原來她隻是占有了別人的而已。
她望著地下的懸崖,那無盡的深淵就像藏著無數翻湧的欲望和絕望。
她起身朝前邁去,沒有希望就沒有絕望,就這麼一了百了不是很好?
她一步一步的邁去,雪擋住的土地已是有了些許生硬,石子被她踩的嘎嘎作響,像是感覺到疼痛,又像是在呼喚一般。
她張開雙手,準備跳下去,身後便傳來依然焦急的呼喚聲,“阿悅。”
古挽香沒有回頭,而是跳了下去。
風呼呼的刮過來,從她的耳邊刮過,刮的她的臉有些生疼,一炮像是一隻寬大的鳥兒,咧咧作響。
就這麼死了,算了吧。
風呼呼的刮著,吹著她的衣袍,她卻像是定著了似的。
腳踝上傳來冰涼的手感,纖細而光滑,捏著她的腳踝十分有力。
古挽香回頭便見著那張煞白的麵容,她吃力的喊道:“阿悅不要……”
她的眼裏在眼裏打轉還沒落下來就被風吹走,汗水卻是落了幾滴下來落在古挽香的臉上,溫熱的。
她使勁的想要將她拉上來,卻是沒有半點辦法。
她的臉色逐漸從煞白中變成漲紅。
“不要死,不要死,錦世子會好起來的。”她哭著喊著。
古挽香卻是笑了,笑的顛倒眾生,她的腳踝一點一點的從她的手裏脫落。
“不要,不要……”伊然搖頭,喃喃的重複著,當古挽香從她的手裏脫離出來的那一刻高聲嘶喊,身形一縱,就要落了下去。
手上卻是被緊緊的抓住,伊然回頭,看見雪山老人,突然放聲大哭:“爺爺,阿悅她跳了下去,跳了下去。”
她扯著他的袖子哭的很是厲害,雪山老人卻隻是淡淡的瞄了一下,應了一聲。
“我想要抓住她,可是我卻抓不住,我抓不住……”
她啜泣著,那種悲傷是真真切切從骨子裏流露出來的,這種悲傷使得她都沒有意識到雪山老人痛失撫養了這麼多年的徒弟情緒淡定的有些許的不正常。
天命在旁邊翩翩一笑,飄來開去。
於此同時,青禾像是感應到似的,在無憂老人金針施展下怎麼都沒有醒過來,此刻確實突然噴出一口血,喃喃道:“阿悅,不要跳,不要跳……”
無憂老人一喜,朝著青禾所在的浴桶看去,漸漸烏黑的水下躺著的卻是他那無力的身體。
“小錦?”無憂老人試著喊道,卻是沒有得到回應。
他沒有回答,隻是下意識的呢喃著。
“阿悅,不要……不要……”
無憂老人試了這麼久都沒有得到回應,也就無奈的搖了搖頭。
“癡人……”
他已經從天命那裏知道,古挽香早已不是從前的古挽香,他卻還苦苦的支持,一具空殼而已,早已換了靈魂,他卻還是這般深愛,不是癡人,又是什麼?
等著雪山老人帶著失魂落魄的伊然回來之時,已是第二天黎明,青禾還未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