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朝臣對那位神醫有興趣,仁安皇帝又多說了幾句:“那位神醫姓卓,朕看他還算有些能耐,想留他在太醫院任職,誰知太子卻說他不肯入宮當差。”
他說罷,下頭的戚無為道:“這位卓神醫微臣曾見過,三年前家母病重,就是請的卓神醫前來診治。可惜請的遲了,沒救得了微臣的母親。”
這事兒許恪也很清楚,薑氏身亡當日,他也在場。隻是薑氏是被翟修派人下的毒,那個人,還是許恪的原身,所以卓神醫才救不過來的。
沒想到太子竟用卓神醫的名頭,來解釋自己腿疾會被治好這件事。
不過反過來想想,也隻有卓神醫這樣的名醫,才能掩蓋他根本就沒有腿疾這件事了。
仁安皇帝微微點頭,道:“那還真是可惜,卓神醫倒是真有點能耐。”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朝臣們,又點了戚無為,道:“太子對朕說,撫安大將軍這一趟,戰功勳厚,讓朕一定要好好犒賞你。戚愛卿,你說說看,有什麼想要的,朕都答應你。”
許恪稍微偏了偏頭,看向武官那一列裏的戚無為,心都抽緊了。
昨天戚無為突然回來,真是嚇了他一跳。結果兩個人才敘完舊,許恪正要商量接下來怎麼做時,卻聽戚無為說了他的打算。
許恪都能預見到,接下來一段時間朝堂隻怕要掀起風波了。
他輕輕攥緊了拳頭,目不斜視。餘光感覺到戚無為出列,朝陛下拜了一拜,口中道:“微臣別無他求,隻願陛下能恩準徹查我父親定國侯遇刺身亡一案。”
他的聲音並不洪亮,卻響徹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朝臣心驚膽寒地看著戚無為,又悄悄將目光轉向了翟修。
三年前的定國侯遇刺案,稀裏糊塗地結案了,但是並不妨礙大家對真凶的猜測。這個真凶,就差官方蓋章說是翟修了。
上頭的陛下,微微頓了頓,臉上笑容淡了許多。望著戚無為,道:“哦?定國侯遇刺案,不是早有定論了嗎?當初你在朕麵前護著的那個小侍衛,叫什麼名字來著?難道不是他殺的定國侯?”
仁安皇帝也是沒想到,他口中的小侍衛,今日也在朝堂之上,正是戶部的侍郎許恪。
這就有些尷尬了。
既然陛下認定許恪是凶手,那一個殺人凶手,還是殺了赫赫有名的定國侯的凶手,居然升任了朝廷三品命官,要知道,三品的官員,是需要核查生平,陛下點頭也能上任的,這難道不諷刺嗎?
趁朝臣正不知道如何開口之時,侍立在陛下身側的衛祁,悄悄在陛下耳邊說了幾句話。
仁安皇帝隨即“哦?”了一聲,將目光轉向了站在人群裏的許恪。
“戶部侍郎許愛卿,既然你是當年定國侯遇刺案的目擊者,你就當著朕的麵,還有諸位大人的麵,重新講一遍當時的情況!”
仁安皇帝明顯還是困惑的,他記得這個許恪是凶手,怎麼凶手又站到朝堂上做起官來了?他不滿地盯著翟修看了眼。
許恪從隊列中出來,也跪在地上,和戚無為並排,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色。
排在最前頭的翟修嗓子不適地輕咳一聲。
許恪心知肚明,這是翟修在提醒他。
當初許恪可是在丘民裏認了罪的,翟修這是提醒他,按照那時的說法來應答。
真是好笑,翟修憑什麼覺得許恪會替他頂罪?
是覺得許恪傻到這種地步,看見眼前是萬丈深淵也會往下跳?還是覺得兩個人有一份香火情,許恪自然要事事以他為重,以他為先?亦或是認為許恪大義無私,寧肯自己擔了罪名,也會舍己救他?
許恪暗暗搖頭,要是原身的他,會不會那麼做還兩說,但是他自己卻絕不會那麼做。
思緒輾轉這個空檔,上麵的仁安皇帝已經按耐不住了,重新問了一遍:“許愛卿,你有什麼要告訴朕的?”
許恪將頭低低伏下,道:“回稟陛下,微臣不是殺害定國侯的凶手。”
隨著這句話出口,很多朝臣都看了許恪一眼,翟修也看了一眼,他的目光中透出一些不易察覺的惡毒和凶狠來。
許恪猶自未覺,仍然伏著頭,道:“微臣不是真凶,這一點,定國侯世子和翟相,都是清楚的。”
翟修措不及防被許恪拉出來用了,一臉的愕然。
仁安皇帝也驚詫地問道:“翟相也清楚?”
翟修不知道怎麼回答,張口道:“啟稟陛下,微臣——”
許恪沒等他說完話,就立刻答道:“啟稟陛下,微臣初入官場,便是翟相引薦的,翟相是一朝丞相,與定國侯有同朝十數載之誼。倘若微臣是殺害定國侯的真凶,翟相又豈會推薦微臣入官場?”
仁安皇帝微微頷首,道:“是這個理兒,那你說說看,既然你不是真凶,那誰是真凶?”
許恪道:“啟稟陛下,三年前,定國侯是下朝回府的路上遇刺的。當時微臣還是定國侯府上一介小小侍衛,戚世子便吩咐微臣去接一接定國侯。因為那幾日,京城中不太平,許多大臣都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