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出事的大臣,都是翟黨的人。因為翟修論起廢儲一事,定國侯便安排了人手,對幾個大臣出手,使他們來不及參加議論廢儲的朝議。
但是許恪打了個含糊,畢竟清楚那些大臣出事是定國侯手筆的人,隻有他和戚無為,或者再加一個隱藏在戚無為身邊的鄭江。
朝上的大臣都是不知情的,甚至連翟黨都不知道自己三年前不能參加朝議,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如今許恪這般說了,還有些能回憶起來的大臣也點點頭,說確實自己當時受了什麼意外的傷。
仁安皇帝臉色漸漸難看起來,問道:“你的意思,有人故意暗害大營朝的官員。”
許恪道:“微臣也隻是猜測,可是朝中諸位大臣還有定國侯都遭了毒手。”
翟修在前麵暗暗冷哼一聲,許恪真是胡說八道,他要是早知道留著他就是個禍害,就應該趁他年幼的時候下手除了他。
他抬頭朝上麵望了一眼。
仁安皇帝沉聲道:“你繼續說。”
許恪道:“那日微臣去接定國侯,走到半路,正好看見刺客和定國侯打鬥在一起。那名刺客身形和長相,都跟定國侯有些相似,就連衣服的顏色,也和定國侯十分類似。隻是武功卻高出定國侯許多,眼看定國侯就要命喪當場。微臣離得遠,情急之下,就將劍擲了過去。也在這個時候,那名刺客拚著自己一死,將劍插|入定國侯的胸腔。而微臣的劍,也插|入刺客的身上。”
這番情形,許恪每天都要回憶一遍,企圖在記憶裏找出什麼線索,能證明這場刺殺,實際上是翟修安排的。但是很遺憾,他沒有成功。
朝臣都是第一次聽許恪複述案發現場,聽完還在震撼中。
許恪卻又道:“微臣趕到定國侯麵前查看,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定國侯的親隨趙甲回來,立刻嚷嚷是微臣殺了定國侯。這才有了後來微臣是凶手的謠傳。”
仁安皇帝聽罷,正猶豫間,衛祁在陛下麵前低聲說了一句,於是陛下問道:“可朕聽說,定國侯身上插的那把劍,是你的劍。有沒有可能是你不小心認錯了兩個人,誤把定國侯當成凶手給殺了?”
“不會。”這次答話的卻是戚無為。
他自請求仁安皇帝徹查定國侯遇刺案之後,就一直跪著,沒有再說一句話。
現在突然插了一句,上麵的陛下也好奇起來:“戚將軍何以如此肯定?”
戚無為從腰上解了一把劍柄,捧在手裏,道:“微臣逾矩,上朝還帶了一把劍柄,懇請陛下責罰。”
仁安皇帝已經猜到這把劍柄就是當年的物證,立刻揮揮手,道:“隻是劍柄,不算破規矩,你仔細道來。”
戚無為這才道:“啟稟陛下,這把劍柄是當日從許大人身上解下來的,許大人仔細分辨後,確認這把劍柄並不是他本人的,也就是說,許大人當時的佩劍,被人掉了包。”
仁安皇帝道:“如何證明?”
戚無為繼續道:“許大人當時的佩劍,劍柄上缺了一塊,是和微臣私下習武交手用劍柄抵擋時,磕掉的。但這把劍柄上卻完好無缺。這說明,許大人當日出門的佩劍被人掉包了。微臣為了核實刺客的佩劍是許大人的,還專門到大理寺查看過檔案,那把刺客的佩劍,劍柄上,才有那個缺口。這證明刺客當日用的劍,才是許大人的劍。”
仁安皇帝被他繞的頭暈,悄悄按壓了一下太陽穴,才道:“大理寺卿何在?”
“微臣在。”
大理寺卿賈大人從隊列中走出來,他朝仁安皇帝行了一禮,才道:“陛下容稟,定國侯世子當年確實在大理寺查過刺客的案子,那把有缺口的劍柄,還在大理寺封存著。”
“好了。”仁安皇帝叫了停,又示意戚無為:“那現在真相大白,殺了定國侯的凶手,是那名刺客,和許愛卿無關。戚愛卿,你說讓朕徹查又是何意?”
戚無為重重在地上一磕,聲音沉穩道:“啟稟陛下,指使刺客殺害我父親的人,還逍遙法外,企圖用一個刺客頂罪!懇請陛下重查此案,還我父親一個公道。”
仁安皇帝偷偷打了個哈欠,問道:“那你說說,誰是定國侯遇刺案的幕後指使人?”
“那個人——就是大營朝的丞相,翟修!”
戚無為的目光,穿過朝臣,直直射向最前排的翟修。
隨著他話音一落,朝臣也紛紛看向翟修。
翟修卻如同入定一般,毫無半分動作。
仁安皇帝又一個哈欠打到一半,被戚無為一句話噎住,張大嘴巴驚訝地看著戚無為,似乎是覺得戚無為瘋了。
“陛下。”內監衛祁小聲提醒他。
仁安皇帝回過神,將嘴巴合攏,不敢置信地問戚無為:“戚愛卿,你方才說那個人是誰?”
戚無為麵色毫無變化,抬起手,直指前麵的丞相,擲地有聲地道:“殺害我父親的幕後真凶,正是大營朝的丞相,翟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