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無為來到太子的東宮,這邊太子自仁安十四年臘月出征後,就沒怎麼住過,可侍奉的宮女太監絲毫不敢怠慢,仍舊打掃得幹幹淨淨,花草樹木也打理得鬱鬱蔥蔥。
戚無為直接被領到太子平日裏讀書的宮殿,但是目之所及,並不見太子人在裏麵。
小內監低聲稟了一句,躬身退下。隻留戚無為獨自站在門口。
戚無為沒動,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才見太子從後頭出來。他行了一禮,道:“見過太子。”
太子隨口道:“免禮。戚將軍過來坐。”
他先自己坐了,又隨手指了指旁邊的位置。戚無為走過去坐下。
他在猜,太子找他來,難道還是為了先前那件事?可是那件事,他早已經拒絕過了。
“本宮今日才知道,戚將軍,為何沒有答應本宮。”
太子似笑非笑,看了戚無為一眼。指了指桌上的茶,又說:“戚將軍想喝茶自己倒,這裏本宮平常不允宮女進來侍奉,隻能自己動手。”
戚無為就起身,為兩人各倒了一杯茶。他總不能指望太子殿下親自動手給他倒茶,這不合規矩,也不可能。
他複又坐下,道:“微臣謝過殿下今日在朝堂上相助之恩。”
若不是太子後來插話,陛下必定不肯允他重查他父親遇刺案。
太子道:“陛下雖應了你,可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翟相不會認罪的。”
戚無為執著道:“微臣既然求了要重查這件案子,必然不會無功而返。”
他的聲音中透著篤定,太子定定地望了他一眼,說:“還是先頭本宮提過的事,戚將軍何不等到本宮繼位後,再揭開此案?”
戚無為搖搖頭,“那樣,就不一樣了。”
如果是太子上位之後,才揭開此案,查明翟修是定國侯遇刺案的真凶,隻會讓人覺得,這是太子要掌權,隨意找個錯處懲治了翟修。那麼世人不會覺得翟修是咎由自取,反而還會多少憐憫他“一朝天子一朝臣”。
這般的真相,不是他父親定國侯想要的。更不是他戚無為想要的。
翻案就是翻案,他不允許,定國侯戚平成為任何人的晉升的墊腳石,未來的儲君也不行。
太子似乎在笑他的天真,“有什麼區別呢?對死去的人來說,懲治了凶手才是最要緊的,隻有活著的人才會在乎什麼名聲。”
戚無為沒有應答。
這不是他一個做臣子的人能和儲君聊的話題。
太子道:“自從回京後,戚將軍就和本宮生疏了。”
兩個人怎麼說也並肩作戰兩載有餘,戰場上配合那般默契,私底下討論兵法陣法,自然不可能像今日這般硬生生的。
可是戚無為打定主意要遠離太子,君臣有別,尤其是太子此人深不可測,又抱著那樣的心思,他還想好好過日子,實在不想上太子這條船。
戚無為道:“微臣不敢。”
見他十分抵觸同自己深交,太子最終也隻喟歎一聲:“罷了,本宮不強人所難。那件事還望戚將軍爛在肚子裏,若是傳出去一星半點的,本宮舍不得殺你,一個三品侍郎,還是能下得了手的。”
三品侍郎指的是許恪。
戚無為心一緊,暗自憤怒起來,卻毫無辦法。隻得道:“殿下放心,這件事微臣不會告訴許恪的。”
太子停了半晌,才道:“戚將軍可知道陛下有幾個兒子?”
戚無為一愣,不知道太子殿下如何又想到這件事上。可仁安皇帝有四個兒子是人盡皆知的,太子是長子,底下還有三個年幼的皇子。
沒等戚無為回答,太子又道:“陛下有我之時,已經二十多歲了,我之後,又有七八年間,後宮沒有子嗣誕生,你可知道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