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道別(1 / 2)

青梔一味忍著淚水,眼眶卻不自覺地紅了,嘴上兀自倔強,“臣妾說的有錯嗎?自臣妾入宮開始,侍寢後無封,淪為笑柄被他人恥笑;父親舉薦的人貪汙,皇上當著董才人的麵冷落臣妾;皇上與雅昭儀鬧不愉快,立刻召臣妾一同用膳;安嬪為難臣妾,十指傷後剝蟹,若是沒有後麵跪在雪地暈倒的事,皇上根本不會為臣妾討還公道。臣妾亦是人,為何臣妾不配有委屈!此時此地,臣妾隻想問皇上一句——您有心嗎!”

衛景昭渾身一震,不自覺地鬆了手。看見青梔細嫩的下頜已經紅腫起來,他冷冷地笑,“朕對你的好,倒不如也拿出來說說,瞧瞧朕是不是全然讓你委屈了!如此牙尖嘴利,昨晚在綺華宮,倒一句分辨也說不出來。”

論及此事,青梔想了一夜,已經平靜了好些,淡淡地道:“臣妾除了‘冤枉’,還說了盼望皇上能給臣妾一個機會,臣妾相信無辜者必有沉冤昭雪的那天。”

衛景昭最恨她這種無所謂的表情,拂袖坐回原來的位置,“朕原本還想相信你,見到你這般咄咄逼人的模樣,多半也明白了平日裏你背著朕是如何撒潑。”他頓了頓,仿佛有些艱難地續道,“朕從此不會再見你,你最好給朕在出雲閣裏安分守己,潛心抄經,日夜祈求盈真九泉之下有知,能夠原諒你。”

不知道為什麼,說完這些話,衛景昭覺得心裏有些茫然無措,好像失去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青梔立在原地,一雙黑色的眼眸定在衛景昭身上,“這樣正好,臣妾清清爽爽的一個人,卻總要受汙蔑欺侮,憑什麼?不必皇上說,臣妾自會在出雲閣裏過完後半輩子,亦會遵太後與皇上您的諭旨,天天誦經抄經。但臣妾不是為了純孝皇後枉死,而是為了臣妾的孩子祈福。”

衛景昭也看著她,半晌從喉中滾出四個字,“死不悔改。”

青梔嗓子幹澀,“臣妾並未做任何違背良心的事,關乎純孝皇後的罪孽,與臣妾無關,更不該臣妾來還。”見衛景昭還要說話,青梔盈盈拜下,雖然聲音略有沙啞,但襯著憔悴的麵容當真惹人心疼,“君安是你的親生骨肉,你自然不會遷怒於他。但是從今日起,我與你不相見,不相知,不相伴,不相惜。景昭,願大順國運昌隆,願你身體安康。”

衛景昭的手緊緊地蜷了起來,臨到最末道別,她還是叫了昔日的稱呼。

他靜靜地看著青梔拜了三拜,起身遠去,除了妙曼孤傲的背影,再沒有留下任何話語。

這一天,沒人進得去綺華宮,聽聞趙和趙公公這樣的禦前紅人小心翼翼地進去送茶,被衛景昭直接吼了句“滾出去”,連帶著茶碗也兜頭兜臉地砸了出來。

好在趙和心思精明得很,知道這怒火並不是對著自己發的,但依舊十分憂愁,喃喃地感慨,“沒有了瑾嬪娘娘,往後皇上生氣用不下膳,咱家該去找誰啊……”

且說青梔被帶到出雲閣時,臉上的紅腫還不曾消散,著實把梳月唬了一跳,急切地問:“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咱們這兒沒有化瘀的藥,奴婢去和守門的侍衛討討看。”

“罷了。都到了這個地步,往後要更加小心地活著,何必為了這種小事去麻煩別人,過些日子傷就會自己好的。”青梔搖了搖頭,也沒功夫打量周遭的環境,隻覺得身心俱疲。

特別是離開猗蘭殿後,有一種不可言說的痛苦,四麵八方地湧過來,夾擊著她。這種痛苦比當初與慕懷風告別,更加讓人難受。

匆匆洗漱後,青梔掀起了被褥。梳月見自家小姐確實是累了,也隻好掩住心頭的疑惑不再多問,把被子攏好,吹滅蠟燭,便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黑夜裏,青梔卻緩緩睜開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十分疲憊,卻忽然睡不著了。她借著月色,靜靜地看著出雲閣。

這閣子很小,隻有兩間屋子,青梔睡的自然是較大的,梳月那邊約摸隻能放一張床。桌椅與床褥倒是新的,方才也注意到並無落塵。青梔想,大約是趙和囑咐人置辦打掃的。

以後,自己便隻能呆在這個小小的院落了。這裏的天空,比錦繡宮的小多了。

青梔苦笑,曾經還嫌棄這後宮禁錮了自己的自有,殊不知真正被禁錮自由,是這樣一番滋味。

正琢磨著心中的事,青梔忽然聽見隔壁有極小的敲門聲,不免又警醒了幾分,剛要起床去問問,“吱呀”一聲,梳月開了門,驚呼道:“小,小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