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繁朵暗忖:寒子時倒是個長情之人,即便息影多年,這名從他出道時便陪著他的助理,現在依然伴他左右的時候,小姚助理開口央求她:
“顧姐,可以不可以請你去勸勸寒少?他背上的傷,一定要擦藥,不然不會好的!這天兒太悶了,弄不好可能還會發炎”
說著,小姚助理便像多年以前那樣,動作自然地將寒子時的備用房卡和一隻藥膏塞給了她。
顧繁朵發懵地盯著手裏的房卡,宛若是接到一隻燙手山芋,下意識就要丟掉,卻被郝繁花穩穩地擋住了。
“小姚先生,請放心,朵朵會去看望寒少,感謝他今天出手相救的!”
“好的,麻煩郝小姐幫忙勸勸顧姐。”小姚助理恭敬地朝顧繁朵鞠了一躬,神色更是凝重,“顧姐,寒少就拜托你了!對了,他今天一天沒進食,估計是胃病犯了,沒食欲,請您勸他多少吃一點。寒少交待我去辦點事,我先走一步了。”
話音未落,人已撒丫子,溜遠。
“寒少的手下倒是個個都對他挺忠心耿耿的嘛!”郝繁花憶起上次那位柳特助也是相當維護寒子時,砸吧著嘴,衝著小姚助理急匆匆的背影,若有所思道。
顧繁朵緩慢眨了下眼,無意識握緊手裏的房卡,輕喃了聲,“電梯開了”打斷郝繁花的自言自語。
她傲嬌地苦澀地想: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哪裏知道寒子時他有多好!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哪裏見過曾經的寒子時私底下有多溫柔寵人!
“朵朵,不管怎麼說,寒子時是為你受的傷,你去跟他說一聲‘謝謝’,這是做人的基本禮貌。朵朵”
在郝繁花第n次奪了她攤在膝上的劇本,像蜜蜂一樣嗡嗡嗡嗡嗡嗡,顧繁朵刷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朵朵,你要去幹什麼?”
“如你所願,我去跟你的那位少女時代的偶像道一聲‘謝謝’!”顧繁朵冷冷道。
郝繁花張大了嘴巴,半天才合攏嘴,對著洞開的房間門,“這家夥居然也會發脾氣?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擋不擋不住!”
寒子時的房間就在顧繁朵對門左手邊第二間。
顧繁朵抿了抿唇,猶豫了會,到底按響了門鈴,清脆利落地敲了三聲門,退後一步,靜等。
許久,無人應。
顧繁朵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從褲兜裏掏出房卡,頓了幾十秒,這才像多年以前那樣,推開門,不請自入。
她想:這是不是宿命的安排?
地球是圓的,如果繞一圈,我們能回歸原點,再愛對方一次,該有多好。
叮地一聲,這一層的電梯門開了。
柳琉不可思議地看著顧繁朵站在寒子時房間門口,手裏裝著各種藥的塑料袋啪嗒掉到地毯上
嗬,原來如此。
顧繁朵穿過客廳,走進臥室,裏頭昏暗如夜。
深藍色的厚重的窗簾將所有的陽光隔離得一幹二淨,室內流動著一股子濃烈的煙草味和酒味。
顧繁朵抬手,按亮臥室裏的燈,踩著一地的煙頭,跨過散落的酒瓶,一步一步,走到床前,俯視趴在床上的寒子時。
卷長的睫毛在眼窩上投落漂亮的扇影,鼻翼微微翕動著,呼吸清淺勻長,睡著的模樣,安靜柔和像鄰家大孩子,醉醺醺的白皙麵龐泛起淺淺的紅暈,使他看起來越發得人畜無害。
顧繁朵在床邊坐下,細長的手指細細摸過他微微蹙起的眉心。
許是她的動作驚擾了他,他墨黑的眉毛反而更擰折了,逸出一聲含糊的低語。
顧繁朵沒聽清,卻是被他肌膚的溫度嚇到了!
也是,受著傷,還喝酒吸煙,這不是上趕著作死嗎!
“寒子時,你醒醒”
顧繁朵輕輕地去推寒子時,他卻紋絲不動地趴著,隻是間斷發出模糊不清的低語。
顧繁朵按著太陽穴,心髒突突狂跳,繞著床來回走動數次,撥打小姚助理的電話,打不通;撥打柳特助的電話,提示不再服務區。
泄氣地將手機丟到床上,顧繁朵認命地去浴室擰了一條冰毛巾出來,卻對著趴著的寒子時,犯了難。
他不仰躺著,毛巾怎麼敷在他的額頭上?
他若是仰躺著,肯定會牽扯背後的傷
不知怎麼地,一瞬間,顧繁朵哭笑不得地發覺自己腳上的傷根本無傷大雅,這樣發著燒的寒子時才是最可憐的。
“寒子時,我一直以為,上輩子是我欠了你,現在,看來”
顧繁朵彎腰將毛巾塞到寒子時額頭下麵,讓他當枕頭貼著。
之後,她尋索一番,並無剪刀之類的東西,隻好用掛在鑰匙環上的指甲刀湊合著,將黏在寒子時背上的襯衫裁開一個口子,使勁兒一點一點撕開——
一道通紅的五六厘米粗的紅痕橫跨寒子時的後背,漸漸地露了出來,使顧繁朵紅了眼。
這是為她承受的。
睡得迷迷糊糊的寒子時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感覺到有沁涼柔軟的小手撫摸他的後背,那觸感似曾相識,他倏然睜開迷蒙醉眼!